说着便倾身过去,在殷浦德耳边耳语了几句。
殷浦德听罢,微微眯起眼睛,公良姬再道:“您是储君,这番,又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还怕他不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届时若是能拉了陶大人支持您,实在是美事一桩。”
……
次日陈晈醒来,露薇伺候他洗漱更衣,早膳她用了些糯米紫薯糕,一小碗温羊乳,屋外的红梅开得惹眼,她想起陈妞做得梅花蒸糕,琢磨着要不要将姜氏同陈妞等接回来同住,露薇见她清晨便有些心不在焉,便嘱咐下去,叫主事们勿要前来扰人,有甚么要紧的事搁后再说。
陈晈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打坐,耳边风声簌簌地刮过,她皱了皱眉头,心中默念数遍金刚经,方才定了神——梨大牛常说她心性不定,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虽脑子活络,却不够沉稳,这乃是习武之人的大忌,因而便时常喊她参禅打坐,悟这“静”中玄机,奈何陈晈自从离开梨大牛后,连一个时辰也坚持不下来,常常是睡了过去,幸而是入冬后,她择了池边的海棠树下巨石入定,寒冷使人无法入睡,这才勉勉强强地坚持到了中午。
可今日她心绪繁乱得很,一旁露薇见到了时间,便端了乌鸡汤给她暖身子,陈晈见她站在边上,冻得脸蛋都青了,原本没甚么胃口,却也不忍心拒绝,嘱咐道:“不是同你讲了么?以后我在一旁打坐,你不必在跟前伺候,女儿家身子受不得冻,容易受寒!”
露薇脸色微微一红,道:“老爷不必担心,奴不冷!”
陈晈搅动着碗里的乌鸡汤,里头放了枸杞、红枣、桂圆等滋补的药材,鸡肉被切成冬枣般大小,鸡皮都被剥了,浓郁的味道弥漫着她的鼻腔,鸡汤入口香醇而不油腻,汤水滚落在为中,只觉得肠胃暖融融的,露薇见她喜欢,便讲道:“爷再喝一碗,奴在里头还放了阿胶,滋补得很,且这汤爽口,奴把鸡皮都去掉了,油花子也撇干净了,多喝几碗也无妨的。”
陈晈点了点头,把碗递过去给她:“我下次打坐你若是执意要跟着,还是把汤婆子抱上,否则,你要是着了凉,以后谁也给我做这样好吃的东西?”
露薇听了这话嗔怪道:“油嘴滑舌!”
陈晈要去拉她袖子,她羞得连忙躲开,道:“莫要不正经,下午您不是要去一趟太子府么?您还不趁着早上把公文处理了,否则,晚上你可别抱怨人人都睡了,你要处理公务!”
陈晈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当下也不敢在贪玩,只得回去换了身衣裳,处理公务去了。
……
太子府内素雅别致,陈晈随着管家走过府内后院时,纵使七绕八绕绕出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也不觉得烦闷,因她每行过一处桥,一座亭,一段路,所见之景皆是迥异万千,令人赏心悦目。
待见了太子,行礼坐下,陈晈开门见山道:“听闻太子丢失了一只洞箫,昨儿可是找着了?”
殷浦德和善地笑道:“昨儿便找到了,不过陈大人如何晓得此事。”
陈晈便将昨日与丫头相遇之事细细说道,殷浦德听罢,只当做不知晓,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殷浦德不着声色地将洞箫得来历娓娓道来,末了感叹道:“也是吾不小心,那年去祭奠七皇叔时,将箫遗落得不晓得何处,虽派人寻了几遭,却始终寻不见,那是七皇叔亲手所制,我实在是舍不得,便找人按照那箫的模样重新仿了一款,这些年来时常箫不离身,权做个念想。”
陈晈不着声色地喝了口冷茶,感叹道:“竟是这样!”
殷浦德见她神色淡漠,却不似有下句的模样,原本十拿九稳的自信也动摇起来,原按照公良姬所言,此时她该是好一番谢当年的救命恩情,此时却只字不提。
他摩挲了一下酒杯,望着陈晈若无其事的模样,装作无意道:“其实原是丢不着,不过缘分就是这样巧,那时我尚且年幼,带着的两个侍卫又是个脓包的,领着我下山竟然迷了路,迷到了山下的城县城里去了,那县城倒是一派宁静祥和,后便遇了些事,不提也罢,后又忙着回京,虽派了人来找,奈何那些人也不识得吾当初到底是迷了那县城的哪个角落,竟没能找到。”
陈晈任旧是默不作声。
殷浦德见她不为所动,忍不得提点道:“陈大人,你今日特地来问吾这件事,难不成是晓得一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晈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时她迷迷糊糊里望了那个男孩一眼,原本就记不太清楚,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就更模糊了,不过她记得那小孩子清瘦得很,那记忆中的轮廓倒是同他有些契合,她敛下眼中复杂的神色,道:“是晓得一些的。”
殷浦德很是激动,甚至一时忘记了仪态,急切地问道:“大人可是找着那只箫的下落?如此,小王先谢陈大人了!”
陈晈回到:“殿下折煞陈某了。”
如今局面已然成了这般,陈晈只得从袖子里将那只箫拿出来,双手呈给殷浦德。
殷浦德眼神触及那只箫时,眼色微黯,随即便泪满盈眶,接过箫,反复摩挲着,激动地不能自持,陈晈连忙从袖子中掏出帕子递过去,他方才拿了了止泪,陈晈安慰道:“殿下莫要伤心,东西总是找着了,您看看,可是您丢失的那一只?”
殷浦德掩面而泣,道:“是,吾不会认错的,吾如何能认错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