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一良的天真,许显纯只是撇了撇嘴。他在心里想着,陛下如果只是为了查办两淮盐运司的贪官污吏,又何须把两只对内地官兵来说堪称精锐的军队调动到此地。
既然他们来到了扬州,盐引案必然是要办成铁案的,而不是什么尽可能办成铁案。他正思索着的时候,韩一良才对着门陈新掩饰不住兴奋的说道:“去年六月,有盐商向朝廷密告,说两淮盐运司的官吏同不少盐商勾结,伪造虚假的盐引出售,导致他们手中就算有合法的盐引,也数年支取不到食盐。
陛下听闻之后,便派人来到扬州密查两淮盐引案。花了近10个月的时间,终于把此案摸索出了一个全貌。这是一件运司造假盐引,盐商购买使用假盐引,而盐场优先收兑假盐引,**侵吞盐税的恶性案子。”
门陈新顿时睁大了眼睛,虽然他刚刚听说了韩一良要办盐引案,但是这一口气把整个盐运司衙门都扯进去,未免也太惊人了些。
“韩御史是不是口误了?这伪造盐引的,应当是运司的一部分官吏吧?”门陈新对着韩一良下意识的说道。
韩一良摇了摇头说道:“根据运司提供的账目,每年运司出售的盐引总价大约在80万两上下,其中60万两缴入太仓,剩下20万两用于运司及盐场的正常运转。
按照道理,八大盐总商每人每年购买的盐引数目,应当是各为10万两左右。但是从施行纲法以来,八大盐总商购每年买盐引的数目,最少的时候约15万两,多的时候则超过了20万两。也就是说,运司每年卖出的盐引数目,要远远超出他们向朝廷上报的数量。”
门陈新急忙开口问道:“会不会是,这里面有预支盐引的状况?”
门陈新刚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似乎说错话了。他虽然上任以来不怎么管事,也是查看过两淮盐运司近两年的账目的。
果然韩一良摇了摇头说道:“运司报给巡盐察院的账目,可从来没有预支盐引的说法。另外,当年推行纲法时,把历年积欠的盐引分为10分,每年清偿1分。但是现在10多年过去了,这些积欠的盐引,依然还要继续偿还5、6年之多,何来预支盐引的说法。
更为重要的是,去年陛下下令除了户部核定的各盐场正额盐引之外,暂停了其他类项的盐引发放,比如例年赏赐给宗室勋贵的盐引。但是在去年两淮运司递交上来的账目上,却依然出现了超过正额盐引的数目。这就说明,有人的确在伪造盐引出售,而且数目相当巨大。”
门陈新思索了一下,终于谨慎的再次问道:“如果运司上下官吏都同这盐引案有关联,那么你打算把此案办到什么程度?去年之前调出运司或退休回乡的官员,是不是也要继续追查下去?”
韩一良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给我的指示是,此案就局限在这扬州府的区域内,已经离开运司的官员,不再经营盐业的商人,一概不问。但是案发后还要继续跳进来的,就要一查到底,不管是宗室勋贵还是阁臣宰辅,一概不避。
至于运司衙门,除了运使以下的官吏,这次都要进行查问。此案了结之后,恐怕运使要重组运司衙门了。”
听到韩一良这么说,门陈新反而平静了下来。他之前一直存有抵触情绪,是因为盐引案闹大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韩一良作为巡盐御史,侦破了这件大案之后,立刻就可名扬天下,返回京城中去。
但是他这个两淮盐运使,却还要继续在扬州同那些运司官吏和盐商们周旋下去。这么一件大案爆发出来,残存下来的运司官吏和盐商,岂不把他视为了眼中钉。
就算他是两淮运司的最高官员,但是在一个众叛亲离的扬州城内做官,也一样是要心惊胆战的。
不过,如果韩一良把整个运司一锅端了,他倒是反而好办了。起码运司重新招募人手的时候,他总是可以培养一些亲信出来,到不必再害怕有人在公事上陷害他。
门陈新点了点头,稍稍积极了些说道:“那么韩御史不妨说说,我们如何办理这个盐引案吧。”
看到门陈新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韩一良心里也松了口气。在座的四个人其实都各有职责,不管少了谁,这事都会平添许多挫折。门陈新能够这么快想通,倒是让他少了许多口舌。
韩一良定了定神,方才开口说道:“本官先说说,在座各人的职责,也好让大家有个准备。本官负责查案的主要工作,许指挥使在接下来的15天内,隔断扬州和南京之间的道路,正常的商旅往来可以通过,但是南京六部的官员和军队都不得通过。
姚都司的任务是,调一队人手协助察院办案,把一师驻扎地点挪到扬州城北面半日路程的李王庄,等候本官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