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
“不说我都忘了。”
“吴老头会罚死我。”说这话的人打了个冷颤。
他们随着陈昆的转身,将视线落在何有身上。
“那就请你在明日第七堂课之前,将他们的抄写送过来。”
“加上我的,一共八份。”
“完成了,此事一笔勾销。”
“在学堂里,我们当从没见过你。”
“没有完成,你从我的眼前消失。”
“如何?”
何有听到是抄写,抬头看了一眼周枋,她问:“只需抄写吗?”
“是,你答应了?”
“好。”何有点头。
当然好。
抄写而已。
可在旁人看来,何有应下这份差事,无异于找死。
谁都知道,吴夫子的抄写,要求苛刻。
可这对何有而言,比练剑简单。
很快,有人走过来告诉何有抄写的内容。
是庄生的《逍遥篇》。
提到《逍遥篇》的时候,众人都是一副头疼的样子。
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但学堂偏偏有文课。
教他们文课的吴夫子每每给他们布置抄写任务,都要求书法合格,不能错少一字,不能出现涂痕,否则重抄一直到符合要求为止,看似简单,实际上写好一份难度极高,更何况是八份。而吴夫子修为却还是整个书院里最高深莫测的,因而学生们谁也不敢忤逆他。曾经学堂有刺头顶撞吴夫子,以为吴夫子一介书生,没有还手之力,谁知下一秒那人便被吴夫子单手拎着扔出了学堂,背肿痛了七天七夜才好。
几个人把规则都告诉了她。
他们以为何有会反悔,没想到她只是轻描淡写点了点头。
“我尽快完成,但如果笔迹一致何如?”
陈昆:“你能完成再说。”
“还真以为自己能写完了似的。”
何有看了陈昆一眼,倒也没生气。
她将几人递过来的纸卷好,便礼貌地表示要先离开。
没人阻拦她。
何有走后,陈昆朝周枋问道:“难道他伤的是脑子?”
“不过半月时间,一个人前后性格变化怎么这么大。”
周枋:“不知。”
*
可何有第二天上午,便将抄好的文章送到了他们手里。
打开宣纸,何有的笔迹映入眼帘。
哪怕每个字都非常清晰,但是银钩铁画,仿佛字和字之间,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可送来的人,低着头,态度温驯,仿佛没有一点脾性。
“这是你写的么?”
何有:“是我写的。”
“你以前字是这样?”
陈昆眼神有些奇怪。
何有:“最近习得的。”
陈昆表情狐疑不信她的话,就连周枋也一脸奇异地盯着何有写的字。
他静静地从头看到尾,看到后面,他感觉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震颤感。
“至人无己,圣人无名,神人无功。”
看到这句,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江河奔涌的声音,又好像是短兵相接的动静。
等何有走后,周枋深深朝门口看了一眼。
陈昆和几个同班的少年讨论起来。
“这真的是何有写的?”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撒谎的。”
几人嘀嘀咕咕,周枋垂下眼又将何有的手抄的《逍遥游》看了一遍,但是这次却没有出现之前的奇异感受,周枋于是将另外几人的手抄作业拿过来看,可不论看谁的,都没有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了。
周枋有些失望。陈昆见他有异样,便询问了两句,周枋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他也不确定刚刚的感受是否是错觉。
吴夫子的课堂上,八人上交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作业。
吴夫子一眼就看出来这八篇逍遥游都是出自一人之手,他锐利的眼光在八人身上反反复复巡视,心中却升起了一丝疑惑,他压下想要训斥几人的冲动,将最上方何有所抄的一篇逍遥游完完整整地看完了。
几个“作弊”的学子不敢看吴夫子,都低着头,他们脑袋里想的都是关于吴夫子的传闻,然而等了很久,却也没有等到吴夫子的训斥。
抬头一看,却发现吴夫子正端坐在讲台上,看着讲台上何有的一篇手抄笔记,仿佛入了神。
周枋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吴夫子。
果然,好一会儿,吴夫子才回过神来,又快速的将眼神跳转到最前方,似乎无果,又拿起另一张雷同的作业看了起来,良久之后,他才站起来沉沉地出声:“陈昆、周枋、谢允……你们八人,是谁帮你们手抄的逍遥游?”
吴夫子的气势果然很吓人,被点到名的人有人额头出了冷汗。
陈昆心惊肉跳,因为他感受到吴夫子身上的威压外露,竟让他有种想要趴伏在地上的冲动。
有人没受住压迫,颤颤巍巍道:“是何有?”
“哪个何有?”
“三年级的何有,他帮我们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