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语气温柔,眼神善良得像一只单纯的小鹿。
可她的话却像一把锋利的刀,缓慢地刺在了霍抉心口,被迫地剥离出一些陈旧的记忆。
忽远忽近,模糊又真实。
哭泣声,碎片,玻璃,血,凌乱的房间。
无休无止的绝望。
应该也不算陈旧,
毕竟,
每个夜晚都在真实地以噩梦的形式困扰着他。
其实霍抉曾经有过虔诚的信仰。
可神没有聆听他的愿望。
反而将他丢进了黑暗里,撕裂他,耗尽他。
哪来的审判者。
从来都没有。
“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
他的火焰必不照耀。”[1]
所以霍抉最终成为了自己命运的侩子手。
剖开心脏,他身体里早没了怜悯这种东西。
“你听进去了吗。”见霍抉一直不说话,孟染皱眉。
霍抉把车停在了小区楼下的马路边。
他拉好手刹,将翻滚在心间的情绪一一隐藏,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
顿了顿,他转头问孟染,“我受到伤害,你会在意吗。”
他的眼神清澈干净,却又矛盾地透着一种麻木。
孟染与他对视片刻,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心疼,不知不觉便开口,“我会。”
“……”
话音落下,她似乎也被自己的直接吓了一跳,回过神,马上补了一句,“咪咪受伤我也会在意的。”
霍抉:“……”
还不如别说。
拿他跟只猫相提并论。
虽然如此,霍抉还是因为她的这份在意而短暂地从那些痛苦里走出来。
他转过,手搭在方向盘上想了会,很低地笑了笑。
“知道了。”他回复她,“我会尽力。”
孟染的忐忑也因为他这句承诺而踏实下来,她抿抿唇,去开车门,“那我先走了。”
“嗯。”
手刚碰到把手,霍抉又叫住她,“等会。”
孟染回头,“怎么了。”
霍抉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漫不经心地握在手心,“第一次一起吃饭,有纪念品送给你。”
孟染看着他握成拳的手,想象不出来这里面能装什么纪念品。
“是什么?”
霍抉将手移到她面前,刚要打开,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拿出手机,本来想按掉,可看到上面的来电后又停下了动作。
“等我一分钟。”霍抉下车,关上了车门。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他站在车旁按下接听,声音压得低而缓慢,“恭喜你,又脱身了。”
几秒,那头传来阴冷的笑,“你很失望吧。”
霍抉回头,看到孟染还乖乖坐在车里,“怎么会,游戏还没结束。”
“是呢,游戏还没结束。”沈榕冷笑着说,“傅修承,你想毁了我,我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
霍抉平静地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那就看看谁先死。”
不知是喝了酒,还是彻底发了疯,沈榕在电话里突然笑了出来,笑声十分癫狂,间或还带几句对霍止薇的辱骂。
霍抉挂掉了电话。
再抬头时,他发现孟染已经下了车,站在车旁乖巧等着。
哪怕上一秒还沉浸在冷意中,只要看到她,霍抉的神情会不自觉地变得温和。
他走过去,朝她递出掌心,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猜是什么。”
孟染猜不到,摇摇头。
“那自己来看。”
霍抉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要打开手掌的意思。
孟染顿了顿,还是拗不过好奇心,主动去掰他的手指。
然后在心里想着,如果这人只是故弄玄虚,手里什么都没有,那她一定两天都不要理他。
孟染白皙柔软的手指覆在霍抉手上,皮肤贴合在一起,像细小的电流,又或是微弱的火苗,隐隐地灼烧着她的指尖。
她一根一根地掰开,直到将对方掌心完全放平——
孟染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一只……纸鹤?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细节,孟染忽地发现纸鹤的身体部分有字。
隐隐约约,一边是“甜蜜”
再另一边——“情侣”
很眼熟的字体。
只一秒,孟染倏地反应过来——这是那张收银小票?
他什么时候捡回来的?
“你怎么——”孟染脸颊浮上红晕,心绪一乱,下意识便解释道,“我点的时候也不知道套餐是这个名字。”
“不知道不是更好。”霍抉弯了弯唇,把纸鹤放到她手里,低缓又虔诚地说:
“说明我们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