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被抵在光线之外。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笼罩着她,她目光平视,看到男人说那句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那股灼烧感倏地又席卷而来,空气稀薄又滚烫,心跳都像湍急的河流,变得急速。
“小染?”有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伴着皮鞋的脚步声。
是周屿安。
如风吹散迷雾,孟染整颗心蓦地清醒过来,下意识推了霍抉一下:“决定权在我。”
吸了口气,她又冷静说:“希望傅少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这句,在周屿安就快要找过来时,孟染低头离开了过道。
霍抉隐隐约约能听到不远处小情侣的对话,甚至能想象他们挽臂离开的样子。
他停顿片刻,垂下眸。
她的掌心好像在胸口留下了温软的印记。
是他熟悉的淡淡香气。
在更早的时候,在后来的那些梦里,一遍一遍,反复流动。
视线落在早已无人的昏暗过道,霍抉很轻地开口,“晚了。”
*
孟染出去的时候,刚好迎面遇上周屿安。
莫名的紧张让她心跳很快,她努力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上厕所你都要跟过来。”
周屿安没有察觉异常,“房间太多,以为你迷路了。”
两人重回厅里。
沙发上多了几个孟染不认识的年轻人,周屿安在旁介绍,好像是沈榕的两个侄子。
叫什么名字孟染一点都没听进去。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几个男人在那聊天,急速跳动的心却始终没能平复下来。
耳边还回荡着傅修承最后说的那句话。
他为什么不同意。
他到底要做什么。
正垂头想着,沈榕手拿红酒走过来热情道,“人都来齐了吧?”
侄子沈睿翘着二郎腿,在房里环视一圈,“齐了。”
周屿安随口问:“明月阿姨不来吗?”
沈睿轻嗤,“她来不来的,有什么所谓。”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小辈都跟着笑出来,丝毫不掩笑声里的轻蔑。
傅明月是傅明山的妹妹,年轻时为了一个普通男人和家里闹翻,远嫁他乡,谁知前几年老公突然过世,傅明月带着女儿回到宁城。
哥哥傅明山在时还好些,多少照顾着妹妹,自从傅明山过世,傅家几乎没人把这对孤儿寡母放在眼里。
比如眼下,沈榕并不在意晚辈们对傅明月的调侃。
她看了看内厅,皱眉道:“傅修承呢。”
周屿安指身后,“说是去接个电话。”
话音刚落,霍抉从过道走了出来,重回沙发主位,旁若无人地坐下。
孟染低头端起茶盏,不去看他。
原本坐在那的沈睿倏地被挤了位置,有些不爽,但忍着没出声,起身坐到了周屿安旁边。
沈榕脸色立即转好,冲他招手,“阿承,来吃饭了。”
霍抉懒腔调:“不用了。”
沈榕怔了下,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但还是堆着笑,“来都来了,不吃饭算怎么回事,再说你看我把大家都叫过来了,正好趁今晚家宴聚一聚。”
霍抉望着沈榕,眼里带一点讽笑,“家宴?”
沈榕明白这两个字的虚伪,她说:“今天虽说是家宴,但阿姨也是有事求你帮忙,你既然愿意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霍抉身体后仰,慢条斯理,“我来跟你没任何关系。”
旁边的沈睿暴脾气站起来道:“差不多得了,你别蹬鼻子上脸!”
周屿安皱了皱眉呵斥,“沈睿。”
沈睿哼了声又坐下去。
沈榕这时已经没了起初的笑容,许是也看清今晚这场谈判没那么容易,便开诚布公道,“既然跟我没关系,那你来是做什么?”
霍抉落下两个字:“收房。”
沈榕:“?”
霍抉伸手在面前的茶几上轻扫了两下,语气淡而轻慢,“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是不是该还给主人了。”
沈榕脸色白了白,还没开口,沈睿又暴躁地跳起来,“傅修承,姑姑给你脸了是不是?这房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野种来收了?你算老几!”
他骂得实在难听,孟染虽垂着头,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
霍抉这次终于抬眸看向沈睿。
但他没有说话,似乎也没有生气,只是像一池静水般看着他,而后平平地收回视线。
大门这时突然被推开,所有人目光又随之落过去。
来的人是漆东升。
他其实早就候在门外,听到动静,直接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
来人给沈榕递上名片,而后恭敬拿出一份文件道,“您好傅夫人,这是傅明山先生生前单独补充的一份遗嘱,写明位于上城路8号的傅家大宅归次子傅修承先生和其母亲霍止薇女士所有,请过目。”
沈榕当即愣在那,“什么补充遗嘱?不可能,我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沈榕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时候联系的前妻,甚至前妻竟然还有个儿子,她被瞒得像个傻子不说,现在前妻的儿子不仅冒出来分遗产,连住了几十年,象征着傅家权利的大宅都留给他。
沈榕的心理防线接近崩溃,看着那份遗嘱,一直摇头说着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