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源热得脸都红通通的。
一抬头,见是她,愣怔之后也是惊喜不已。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她了,认识她的时候春末夏初,现在都已经快接近夏天尾声。这段日子以来,他最懊悔的是没有问她的名字,以致于他学着人家写日记时,都不知道要怎样称呼她。
“你怎么在这?”
他太年轻了,简单到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柏盈之前不再去游泳池,一方面是天气热了池子里的人多了起来,另一方面则是他,对她来说,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他却很放在心上。
虽然她也不至于为此苦恼,但还是不太愿意他牵扯到本就混乱的情况中来。
现在再见到他,他比她还惊讶。
她也就放下心了。随之而来也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好笑。
她以前不会这样的……说到底还是被蒋墨成影响了。总觉得谁对她有意思那都得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跟她在一起” 起步。
周源解释:“之前咖啡店进了一批豆子,老板不太喜欢,我就便宜买了下来,这几天在这里卖卖咖啡。你要尝尝吗?”
柏盈震惊:“那你现在除了酒店的工作,还要在咖啡店打工,还要出来卖咖啡?”
她佩服不已,“年轻人精力这么旺盛吗?”
两份工作已经很累了,大热天的还在休息时来卖咖啡!
明明她看起来跟他也差不了几岁,但让她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她绝对不会像他一般神采奕奕。
周源微微窘迫,“反正回去以后也没事干,不如出来走走,积累点经验也不错。”
不如想办法多赚一点钱,很奇怪,他以前对钱没什么概念,他不挑吃,更不挑穿,钱只要能够他吃饭就行。但某一天开始,他开始觉得这样不行。
究竟哪里不行呢?
他悄悄看她一眼。不至于连跟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要不要尝尝?”他再次发出邀请,又怕她会误会,“我师父说了这咖啡豆还不错,而且我这几天生意还不错,有不少人来买。”
柏盈点了下头,看见他在纸板上用黑色马克笔写上“一元咖啡”被逗笑了:“生意好,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价格很便宜呢?”
周源从一边拿了一次性纸杯,“常温的,还是冰的?”
“冰的吧。”
他很快倒了杯咖啡给她,“这个价格也还好,还是能赚到钱的。”
柏盈接过,抿了一口,即便昧着良心,也不能夸这杯咖啡醇厚,但在这么热的天气喝上一口冰的,即便咖啡味有一点点淡,也很舒服了,“谢谢。”
她心情不错,笑眯眯地看向他,“你这个名字取得不错,以后涨价了可以叫两元咖啡,三元咖啡。”
周源闷笑:“以后?”
哪有什么以后,他把这些豆子卖完了也就不打算再卖了。
但现在这样跟她聊天真的很轻松,他也顺着这个话题思考,“涨价的话就不叫这个了,免得客人记不住,还是叫一源咖啡,不过不是一元钱的元,是水源的源。”
还没等柏盈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红着脸自我介绍:“我叫周源,周吴郑王的周,水源的源。”
柏盈脸上还带着笑意,低头想继续喝一口。
突然,脑子里闪过什么,她顿住,抬眼,目光怔怔地看向这个总是容易脸红又结巴的年轻男生。
他是周源?
一源咖啡!
在她做的那个梦里,在那本书里,某个很角落,很容易被人忽视的段落里,提到过一个人。
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
这个人在四十岁时接受了杂志专访,跟沈晋交错擦过。采访的记者问他,人生中最想感谢的人是谁。
彼时已经西装革履的周源微笑,回答,第一个送我咖啡的人。
他简短地回忆,那时候在酒店上班,教一个客人游泳,她为了表达感谢送了他一罐咖啡,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尝到这个味道,之后便与它结缘。
采访的记者继续问,那她/他知道一源咖啡的创始人是你吗?
周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似乎被这个问题逗笑,“很巧,一源咖啡这个店名还是我跟她聊天时才想到的。前些天我跟她见面,她还说看到商场里的一源咖啡觉得很好笑,很有趣。”
…
“怎么了?不好喝吗?”一十岁的周源紧张地问道。
这声音将柏盈拉回了现实,蝉鸣声、汽车喇叭声围绕着她,她握着纸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险些热泪盈眶了。
呜呜呜原来她没死!
她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