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太不聪明了。”
柏盈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等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骗了我,仔细想想,又有谁的谎言是天衣无缝的呢,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是我整天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所以没有及时看穿他。”
沈晋看出了她的心烦意乱。
她搅拌咖啡时动作都快了许多,咖啡液还溅到了她的手背上。
他伸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抽出纸巾,拉过她的手,轻轻擦拭掉白皙手背上那深褐色的液体,“生意场上,没有谁是好人,蒋总即便年少轻狂,但也不缺心机城府与手段。”
直到她的手背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了,他才慢慢放开,将染上了点点褐色的纸巾揉成团,扔进了桌上的烟灰缸中。
“他如果想要骗你,你又怎么可能看得穿。三年前他从国外回来接手了一盘散沙的公司,当时的负责人是他爷爷的亲侄子,蒋家是家族企业,他跟这位堂叔的儿子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将所有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拽了下来。”
沈晋微笑,“他堂叔为什么甘愿退休?说起来也巧得很,他儿子去了趟澳城,输掉的钱正好对上了这些年在环球拿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见柏盈一脸惊愕仓皇,可见被吓得不轻,他的心头确实掠过一抹难以忽视的沉郁。
她以为蒋墨成是什么干净的好人?
“盈盈,我很少跟你说生意场上的这些事,是不想脏了你的耳朵。”
柏盈跟蒋墨成相处这么久,她自然看得出他不是什么真善美。
但沈晋这番话背后的深意就耐人寻味了。
想起之前蒋墨成也在她面前暗示沈晋一肚子坏水,却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她不禁在心里连连点头,大哥都别说二哥,你俩为什么能成为让彼此都感觉棘手的对手,那只能证明是一条道上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你喜欢这里的咖啡?”
他突然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仿佛蒋墨成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谈论天气与咖啡都比谈他要有价值得多。
柏盈愣了一下,“什么?”
沈晋面带笑意,“我从国外给你带了一些咖啡豆,产自很美丽的一个小洲,风味很独特,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接下来,他花了五分钟时间围绕着咖啡豆讲述他的所见所闻,自然跟生意无关,而是在遗憾没有带她一起过去看那壮观的山脉。
柏盈:“……”
“回来吧。”沈晋凝视着她,“我说过的话永远有效。”
柏盈脸上浮现挣扎之色。
她为难她犹豫,她不知所措,仿若陷入天人交加的状态。
最后,她摇了摇头,“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你身后。”
沈晋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脸上都写着这样一行字——为什么不可能?
柏盈发现这些男人偶尔也没有自知之明。他们知不知道“过时不候” 这四个字怎么写的?过去,她的确很想嫁给他,也很馋沈太太这个名头,他却偏偏拿乔不愿意,现在他回味过来了,发现对她有了感情想要在一起,可她不愿意了呀!
他还真把她当那无怨无悔,风吹雨打也不挪一下的望夫石了吗?
沈晋其实挺伤害她的,他好歹是她第一个想结婚的对象,她在他身上花了一年宝贵的时间,结果他回报她的是什么??
死男人他没有心!
“相信我。” 她说,“我一个人在外面也可以过得很好,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
沈晋看着她,他向来也不愿意勉强别人,现在她回了锦城,实质上也在他的羽翼之下。
良久,他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往她手边一推,“你的手机,有事随时找我。”
这是他之前送给她的。
她走的时候没有带走,现在又回到了她手里,她没有拒绝,接了过来。
这小小的一只手机,收件箱发件箱里几乎都是他们之前往来的短信。
喝完了杯子里的咖啡,柏盈拿出钱包买了单,两人从店里出来,沈晋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又拎着大包小包陪她上车,在这辆出租车后面,有两辆车保持着安全距离行驶。
沈晋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后视镜,“你住哪间房,我让人把你的东西送过去?”
“……好。”
柏盈想了想,报了房号。她估摸着是要把她过去在沈宅的一些行李打包过来,这样也好,毕竟那些东西都是花钱买的,虽然花的也不是她的钱。
锦城的春天很舒服,出租车师傅开了前座的车窗,风带着些许温度钻了进来。
柏盈突然转头看向沈晋,低声道:“你好像瘦了。”
沈晋浑不在意,“在国外吃不惯,回来后公事一大堆。”
“那你在国外还顺利吗?”柏盈小声问。
他们好像当中间的变故都不存在,如果蒋墨成没来,如果她没跟着一起走,或许这才是他们分别又重逢后的对话。沈晋一阵恍惚,很多事当时以为是寻常,在失去之后,反而开始正视它的重要。他记起过去那一年里,他也出差过,短则三四天,长则半个月一个月,每回回来,她也会忐忑地问他在外顺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