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喝啊？”祝骁阳问。

“对。”

少年微微垂眸，俯身越过江雪萤，把她面前的啤酒拖到自己面前，

单手启了易拉罐，“这些我喝了。”

“你们想喝再要。”

江雪萤一怔，喝多了大脑思维好像都变得迟钝起来。

张城阳就已经最先反应过来，酒喝多了，没过脑子的大喊，“不对啊！声哥你英雄救美呢。”

池声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特松散懒漫地吐出几个字，“放什么屁话，滚蛋。”

江雪萤的酒意忽然清醒了大半，喉口不自觉一哽，

可能是酒喝多了，眼皮子浅，太感性。

也可能是池声这段时间以来保持距离的举动，她竟然觉得眼角隐隐有些发干，委屈得有点儿想流眼泪。

模糊的视线中，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腕冷不丁地横生了过来，

江雪萤眼泪又憋了回去。

耳畔响起少年熟悉而清朗的嗓音。

是陈洛川。

陈洛川本来坐得离她有点儿远，但被萌萌几个人一闹，不知怎么地就坐到了她旁边。

少年脾气好，游刃有余笑着应付几个醉汉也没觉局促，时不时跟人笑骂两声。

眼角余光留意到她的窘境，陈洛川主动把他面前的绿茶递给她，温声说：“喝这个吧，解解酒。”

“我没动。”怕她介意，又补充解释。

“谢谢，我还好。”江雪萤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拒绝。

“那——”陈洛川却没移开手。

他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面前这一瓶绿茶，下定决心般地抬起眼，

一双眼直直地看向她，极其冒失又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要不要出去吹吹风，休息一下。”

从来安城的第一天，到现在，陈洛川一直没主动跟她有过什么接触，可能是觉察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强硬和莽撞，也是怕面前的女孩子再拒绝，

少年顿了顿，将指间的饮料瓶几乎掐出一道印子，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有话想跟你说。”

酒店的选址极好，一打开门就是万顷竹海。

江雪萤跟陈洛川走出房间，来到酒店门口的竹林小径上。

江雪萤一走，祝骁阳就留意到了，但没声张，只把扑克牌往张城阳怀里一塞，拎着瓶啤酒坐到了池声身边，看着并肩离开的男生女生。

“不打算表白吗？”祝骁阳扭脸问身边的人，“谁之前说不给鹅妹子压力，等到毕业再表白的？”

从高二到高三，池声对江雪萤显而易见的疏远连祝骁阳都能看出来，

当时他还特地跑过去提醒了池声一遍，

“既然和好了就好好相处啊，可别犯浑了，不然当初有你后悔的。”

孰料，池声只给了他一个没头没尾地回答：“我答应她了。”

祝骁阳：“？”

“祝骁阳。”池声没回答他的疑问，只冷不丁地喊了他一句。

没头没脑地问：“我是不是把江雪萤逼太急了。”

祝骁阳想了想：“……是有那么点。”

他一直以为池声是性冷淡，却根本没想到少年喜欢上人之后是这样。

热烈得——

让人心惊，近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时两个人是坐在操场上聊的，夕阳沉了下去，入夜之前的天是蓝调的，晚风很温和，周围有不少学生在夜跑。

祝骁阳问他打算怎么办的时候，池声平静将掌心的空易拉罐捏瘪，丢进垃圾桶里，

遥遥地看着易拉罐准确命中。

“等毕业再说吧。”

少年语调如击冰碎玉，于轻描淡写间，可见难掩的珍重。

平静汹涌如海底暗流。

“等毕业，

如果还喜欢，那就告白。”

而此时，池声的目光落在两人离去的背影，

口气平淡：“谁跟你说的。”

又看起来不甚感兴趣的低下头看手机。

酒店窗外的天也是入夜前的蓝调了，半边月牙儿浸润在油墨般的夜色中。

祝骁阳摇摇头，不管他了。

沈萌萌和张城阳在朝他招手，祝骁阳立刻又精神满满地投入到了下一轮酒局里。

然而，

只隔了一会儿，

少年便淡垂眼睫，指尖轻轻将面前这一片狼藉的空易拉罐推开。

当啷啷。

并不明显的动静，淹没在张城阳鬼哭狼嚎的歌声里。

“我出去醒酒。”池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