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萤确定,自己对池声只是单纯正直的朋友情。
默默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江雪萤企图转移注意力,
但可能是受操场上那个“拥抱”影响,也可能是被表白墙和沈萌萌她们几个闹的,导致她现在一看到池声就忍不住大脑混乱,想东想西,僵硬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人感官太敏锐,她更不太确定池声是不是觉察出了她的异样。
食堂的穿堂风掠过少年身上浅淡的柠檬香,吹动胳膊上细小的汗毛,仿佛落在心弦上的颤音。
感官在这一刻调转到最敏感的状态,一切细小的感受都被放大。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觉得池声的存在如此鲜明。
可偏偏少年不置一词,就只是在很平静地吃自己的饭。
这一口扒得有点儿急了,白米饭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江雪萤被憋得脸有点儿红,赶紧伸手去捞餐盘旁边的水杯。
最近天太热,又恰逢运动会,所以她特地自备了平常喝水的水杯。
还没来得及动,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就帮她拧了瓶盖,递到了她面前。
“给。”
一口白米饭差点儿咽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都这个份上了,江雪萤也无暇再推拒,迅速灌了一口,才把饭团就水咽下去。
张城阳:“刚说到哪儿来着?”
少年这个时候甚至已经帮她把瓶盖又拧好了,放回了桌角,不冷不热补充,“说你待会儿的3000米。”
张城阳幽怨地捏了把辛酸泪:“……爱不提。”
池声扫他一眼,快准狠地补刀:“不是牺牲你一个,造福全班么?”
老刘有全班必须报个项目的指标,3000米无人问津,于是全班男生干脆在段翔的牵头下进行抽签,张城阳就是那个幸运儿。
对此,张城阳每每被提到3000米,就忍不住怨念哀嚎。
江雪萤没空去注意张城阳,她完全是下意识去留意对面小组同窗的反应。
怕什么来什么,几人虽然说着话明显是留意着她这边的动静的。
池声本来就是淡性子,我行我素,对旁人的视线视若无睹,没兴趣,也没打算掩饰两个人之间的亲近。收回手臂,就转头问她要不要喝汤,他顺便带一碗来。
小组同窗们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揶揄地朝她挤眉弄眼,窃窃私语,神情很放肆,动作却还是很拘谨克制。
今天天热,又赶上运动会,全校基本都穿了短袖,
少年每一次提臂、放下,其实动作不多,但江雪萤总觉得他橙色的布料在自己面前晃。
是的,池声他今天穿了件橙色,颜色很像橙子味的芬达。
从袖口露出白皙劲瘦的小臂,肌肉已初具雏形,线条流畅。少年骨头长得快,又硬,非但不显得虬结,匀亭的骨肉倒显出了几分冷清。
这顿饭吃的江雪萤最后胃里都有点儿积食。
下午,她是站着和沈萌萌一起给张城阳加完油的。
大太阳晒得人浑身发烫,汗水浸透了布料紧贴着肌肤。
二班的看台不少同学都拿了传单叠的小扇子拼命地扇扇扇,企图能获得一二清凉。
在这样的太阳底下站着,人很难不被晒得口干舌燥。
江雪萤拿起凳子下的水杯正要喝一口,
拧了一下,觉得不对。
瓶盖拧得太死,压根拧不动。
江雪萤:“……”怎么回事?
她用尽全身解数,拧得掌心发红,指尖灼痛,也没能拧开半分。
江雪萤:“……?”这瓶盖刚被池声给焊死了吗?
她这就不信邪了,难不成是手心有汗?
问沈萌萌要了一张纸包在瓶口,江雪萤倔强地又试了一遍,甚至还学开罐头那样,把水杯倒过来在瓶底拍了拍。
两分钟后,
瓶盖坚—挺如斯。
折腾了一圈之后,江雪萤终于放弃,转而寻求沈萌萌的帮助。
沈萌萌也是一生好强的中-国女人,咬着牙坚持了半天,颓丧落败。
沈萌萌:“你这瓶盖用502了?”
江雪萤:“我自己再试试吧。”
沈萌萌:“不用,我让别人试试。”
就这样,江雪萤眼看着她拿着水瓶问了一圈儿。沈萌萌明显还是有点儿怵池声,非必要不主动进行太多接触,也就没问他。
段翔没拧开,蒋乐天来了兴趣非要试试。
几个男生围在一起,谁都不肯丢这个份儿。
怕他们手拧得起泡,江雪萤终于看不下去了,问他们把水杯要了过来,“拧不开就不用再拧了,我拿瓶矿泉水就行。”
蒋乐天:“?”
“这是拧不开,拧不开的事儿吗?”说着朝坐附近的池声招了招手,“声哥,你试试呢?”
说来也怪,她们一帮人围着瓶盖奋战的时候,池声就一直在看操场上的张城阳跑步,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
直到蒋乐天提了,目光才落到了江雪萤手上。
一两秒,没动静。
落在池声的视线范围内,太阳晒得指尖发烫,江雪萤忍不住悄悄地攥了攥手指尖。
也就在这时,
少年眼睫微垂,直接接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瓶盖上,用力一带,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啵地一声轻响,瓶盖开了。
丝滑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才微抬眼睫,收回手:“?下次再拧瓶盖,直接找我,用不着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嗓音被太阳晒久了,音色有点儿少年独有的绵哑。
像被晒得蓬松的一大团棉花糖,
还带了点儿甜。
段翔:“?”
蒋乐天:“??”合着他们都是那“一大圈子”?
沈萌萌:“……”这人这么拽真的不会被雷劈吗?!
“我靠,我不服!”蒋乐天扼腕,表情大为悔恨,“要不是我跟老段之前拧松了,让你捡那么大一漏来耍帅?”
在众人的控诉下,这位拽王才把水杯和瓶盖一起还给了江雪萤。
江雪萤猝不及防地抱着个水杯:“……”
等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池声他自己拧得那么紧吧?她好像还没怪他为什么要把瓶盖拧那么死呢。
不过人都帮她把瓶盖给拧开了,她也不至于说这种煞风景的话。赶紧道了声谢,很给面子地低头喝了一口。
干涸的水淌进火烧一般的口腔和喉咙,清凉微甜,沁人心脾,极大的抚平了站在太阳底下捱晒的焦躁。
等这股微甜缓缓弥漫开的时候,江雪萤这才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
池声的目光还在看着操场上的张城阳,没看她,纵使周围人头攒动,他动作很随意松弛,但依然是当之无愧的焦点。
侧脸清冷俊秀,被下午的落日映照得通红,发丝也好像跟着熊熊燃烧了起来,骨子里的肆意一样热烈。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介意去使用一些心机。
察觉到江雪萤的视线,少年眼睫微微动了一下,神情竭力保持着平淡,才不致露馅。
第一次为干这种事儿,冷淡酷guy如池声,到底还是有点儿心虚。
费尽心思、花样百出,手段拙劣,
其实目的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撩妹。
震耳欲聋的呐喊中,两人之间的暗流悄然涌动,一点细微的异动,只在微微颤动的眼睫,失速的呼吸与心跳中暗暗发酵,只为彼此所知。
江雪萤微微一愣,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动着扯了一下,为这连自己都觉得错愕的想法。
所以——
她缓缓收紧手掌,就连掌心也好像也被汗水浸得黏糊糊的。
在食堂为什么要把瓶盖拧得那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