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号,南城二中学生开学报到。
这天一大早,江雪萤婉拒了江母江父送她去学校的提议,换上校服,搭上了开往南城二中的公交车。
昨天晚上她就已经跟池声□□联系过了,一起上学,正好坐同一班公交。
公交开到池声所在的幸福路站时,她收起手机,留意了一眼,正好在前门看到刷卡进车的池声。
少年也换上了南城二中的校服。
二中的校服是蓝白色的,款式和南城中学相近,不过与其说这是个巧合,倒不如说全中国的校服基本都是这个色系。
池声也看到了她,径直就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江雪萤赶紧站起身,拿起身边空位上的书包,邀功,“我给你占的。”
占位这件事实在说不上多“占理”,行驶中途她一直怕公交车坐满了,有人看上这个位置。
池声瞥了一眼,松了松脸上的黑色的口罩,坐下:“谢了,下次用不着这么麻烦。”
脸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起伏,也可能是被黑口罩挡住了,看不清。
少年看上去像是没睡好,单薄的眼皮恹恹地垂着。
侧着脸,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街景。
当然,池声他坐的是靠过道的位子。
靠窗的座位江雪萤不论如何也不可能让给他的,
这就导致,池声要看窗外必须要越过她的肩膀。
她总觉得今天的池声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少年头发好像剪短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浮夸杀马特,乌黑的碎发搭在额前,那双弧线优美,微微上翘的眼睛就这样露了出来。
眉眼骨相走势匀亭凌厉。
眼睫像一把小扇子长到夸张。
也正因如此,江雪萤第一次发现,池声眼角下面竟然有一颗很小的泪痣,很精致。
这是清秀到峻拔、透出些高傲杀气的漂亮。
黑发衬着极白的皮肤,看上去又冷又俏,又烦躁又乖。
不知道为什么天这么热还要戴个口罩,难道是改头换面之后有点儿不适应?
公交车停靠下一车。
这一站上了很多人,不乏赶着去买菜的老头老太。
正当江雪萤起身准备让座,坐在她身边的池声就已经先站了起来,
他靠过道,起身方便。
老太太提着一个大布包连连道谢。
少年这副低气压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随时能跟人干一仗,此刻却乖乖让坐,耐心地回不用谢。言行举动无不形成了一股极为鲜明的反差。
老太太坐稳了,他抬手握住了拉环,就低着眼玩手机。
江雪萤一路往下看,看到少年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突出的喉结。
再看到他随便挂在校服上的白色耳机线。
再往下——
就看不到了。
一直到老太太到站下车,他也没坐回去的意思,江雪萤迟疑半秒,从靠窗的位子上挪了出来。
少年明明低着头玩手机,却好像头顶上长了眼睛似的。收了手机,掀了眼皮,居高临下地漏了点儿余光看她。
“看什么?”
偷窥被抓包,江雪萤耳朵都烧起来了,大脑急速运转,硬着头皮给自己找补。
“耳机?嗯……你听的什么?”
池声:“想听?”
她刚想说不用这么麻烦。
一只白皙微凉的手就不由分说地伸了过来,牵着耳机线,把耳机怼到了她耳朵里。
池声的手是凉的。
但耳罩却好像残存着人体的余温。
江雪萤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惊天地动鬼神的炸裂音波就一起涌入了耳蜗!
炸得她如遭雷击,眼冒金星。
“这什么?!”
少年淡淡收回“观赏奇景”的视线,平静地吐出两个字,“碾、核。”
江雪萤听过摇滚、死金之类的名词,还没听说过碾核。
这东西明显有点儿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耳机里还在疯狂炸裂。
听得江雪萤迷茫无措,灵魂出窍,像是漂浮在外太空,宛如听见了古神的低语。
这个超越人类视听极限的东西真的能被称之为音乐??
趁着池声不注意,她悄悄侧过身,用校服挡着手机,百度搜索碾核。
血碾,她大概明白是什么东西了,但屎碾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不懂,但她大为震撼。
突然好怀念陈洛川热烈可爱的西语歌。
火速摘下耳机,江雪萤一脸迟疑地问:“你喜欢听?”
池声本来在闭目养身,闻言,睁开眼。
瞥了她一眼,回答得直截了当,“不喜欢。”
“难不成你喜欢?”
“谢谢,不喜欢。”这一波反客为主,立刻就把她整无语了,江雪萤果断地、毕恭毕敬地把耳机双手奉上,内心的蓬勃的吐槽欲也随之喷涌而出。
比起她跟祝骁阳,你才是中二病吧!
—
公交在二中附近停下。
江雪萤本来还有点儿困,但被这玩意儿一震,立刻震得精神奕奕,红光满面。
一进校门,左拐就是一排布告栏。
布告栏前已经乌泱泱地极了一大片人头在看分班表,都是高一新生。
仗着身材娇小,江雪萤顺利挤进了第一排,找到了她和池声的名字。
二中是按照成绩来分班的,一班二班是重点班。
池声初三那年状态不好,虽然临近中考调整了回来,但到底没发挥出正常水平。
名字分在了二班前排。
江雪萤则险险地挂在了吊车尾的位置。
不过能和池声分在一个班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她挤出人群跟池声报喜。
少年一个人站在人群外。
有些人身上就像是开了层滤镜美颜,哪怕什么都不说,只站在哪儿,也显得鹤立鸡群。
九月,秋老虎。
日光刺眼,热浪滚滚炙烤着大地。
一回头,她就看到池声特别会挑地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靠着,稀疏的光透过香樟树叶落在少年瓷白如玉的脸上。
许是觉得热,他把黑色的口罩往下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