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被杀的案子,西州长史也牵涉在内?”
周钦听完部下的禀告,刚踏进都护府宅院的右脚停了下来。
部下小声道:“长史被魏刺史囚禁在寺院中了。”
周钦一时之间有些惊愕。
在柳城时,魏明肃给他看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武延兴的随从里面混进了徐家人,他很快意识到杀死武延兴的真凶是徐家余孽,而他为了嫁祸给柴雍,一到柳城就对卢三娘严刑逼供,没有留意那十个府兵。
徐公子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如果魏明肃向女皇告密,说周钦和叛党勾结,故意放走徐公子,索元礼也救不了周钦,帝王多疑,何况徐家涉及谋反,乃是犯了帝王大忌,女皇绝不会原谅他的这个疏忽。
这几年,协助徐家人潜逃的官员全部被判了死罪。
就算索元礼力保周钦,死罪可免,落到其他酷吏手中,他会是什么下场?
没有人比身为酷吏的周钦更了解他的那些同伴折磨犯人的手段是多么凶狠残忍。
想到那些刑具可能用在自己身上,周钦吓得魂飞天外。
他不假思索,立即向魏明肃服软,表示不再插手案子。
周钦骄横狠毒,虽然退了一步,其实根本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他更惜命,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必须通权达变,等他回到洛阳,何愁找不到机会报复魏明肃?
前提是他周钦能或者回到洛阳。
西州长史竟然也参与了这个案子。
周钦站在宅院门口,慢慢从震惊中醒过神,看一眼回廊前那些身穿盔甲、面带肃杀之气的带刀府兵,背上直冒冷汗,转身就走。
部下都愣了一下,也跟着转身。
“侍郎?”
周钦脸色铁青,快步走上台阶,手忙脚乱爬上马背,骂道:“难怪魏明肃进了西州后不敢去都护府,直接去寺院,他这是在拼命啊!这个不要命的疯子,为了功劳,想拉上我们陪葬!”
部下跟上来,簇拥着周钦离开宅院。
“侍郎,我们去哪儿?”
周钦狂甩马鞭,朝着城门方向疾驰,脸上的青筋暴起:“出城!立刻离开西州!”
部下相视茫然,武延兴的灵柩还在寺中,大云寺迎接大云经的法会也还没有举办,他们就要离开西州吗?
周钦没有心思去和部下解释,一行人快马加鞭,来到城门前。
城门喧闹拥挤,人群和驼队在排队等候检查过所。
周钦看着打开的城门,松了口气。
两个队副看到周钦和部下都骑着宝马,个个衣着打扮不俗,连忙丢下正在盘问的驼队商人,走上前来问候。
部下拿出过所。
队副恭恭敬敬地检查了一遍过所,挥手正要放行时,城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从门洞传进城内,声音越来越近,像一阵巨大的惊雷,盖过了人群嘈杂的说话声。
人群惊恐万分,立即散开,退到大道两边。
一队人马冲进城内,黑压压一片挡在门洞前,人人都身穿盔甲,带佩刀,马鞍旁挂着弓箭,为首的男人扫一眼人群,视线投向城北的寺院,那一身气势汹汹的剽悍,让嘈吵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立刻关闭城门,不得放一人出城。”
男人冷冷地道。
守城的府兵恭敬地应喏,缓缓推动城门。
人群呆呆地望着沉重的城门在眼前彻底地合拢。
周钦的部下勃然大怒,拨马上前,想命令府兵打开城门。
“晚了。”
周钦挥了挥手,冷笑。
魏明肃入城就抓人,出乎大家的意料,西州长史猝不及防才会被他囚禁。
他以为抓了长史就能结案了?
魏明肃忘了,这里不是洛阳,是西州!他把西州的天捅了个大窟窿,长史的部下会善罢甘休?
只要有个不怕死的将领带头,那些身经百战的府兵随时能冲进寺院,乱刀把魏明肃和他的亲随剁成肉泥!
“回城!”
周钦咬了咬牙,转身回城,现在西州府兵最恨的人是魏明肃,城门已经关上了,神都来的人都会被当成魏明肃的同伙,无法离开西州,他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藏身之处。
……
天空阴沉沉的。
都护府内光线昏暗,婢女点了几支蜡烛送进屋中。
西州都督坐在案几前,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熟悉的长史的身影,脸色阴沉。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府兵跑进院子,跪在门口:“都督,赖将军他们下令把城门关了!”
西州都督抬了下眼皮:“他回城了?”
府兵擦汗道:“都督,赖将军听说魏刺史把长史囚禁起来了,连夜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他说要亲手砍了魏刺史,把长史救出来!”
满面皱纹的西州都督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嘲讽:“好!长史麾下还有几个不贪生怕死的汉子!”
几个幕僚文士匆匆过来:“都督,不派人去拦着赖将军吗?”
“他为了报恩去救长史,是忠!是义!为什么要拦?”
西州都督沉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