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世子酒醒了,越想越觉得羞愧,请王妤的哥哥帮忙,带着两坛黄醅酒上门向卢华英赔礼。
后来世子常常请卢华英喝酒。
卢华英把马刀系在腰间,冷静地道:“我和世子早就化干戈为玉帛,卢家获罪时,世子不在长安,托人送了些钱帮我打点。程粲羞辱我,不是为齐国公世子,是为他自己。他自己不敢出头,只能扯虎皮拉大旗,打着别人的幌子逞私欲。接风宴上,我让郡王扫了兴,郡王不会无缘无故再召我献舞,我猜应该是程粲在作怪。”
她找裴景耀打听过他们这支队伍有哪些人,除了程粲,她想不到其他人。
“确实是他。”柴雍眉头紧皱,“三娘,武延兴成心与我为难,这一次不会轻易放过你。你就在这里,不管谁来叫你,不要跟他走。”
柴雍脸色凝重。
王孙公子间斗气,不好直接撕破脸的,常在奴婢下人身上撒气,发起狠来打死几个人,不足为奇。
他直觉武延兴对程粲说的话不是气话,今天武延兴如果达不到激怒他的目的,会当场杀了卢华英泄愤。
卢华英神色平静,她的处境让她习惯了一个接一个的困境。
她轻声道:“我不能违抗郡王的命令……”
“你不用管,我站在这里,让武延兴来找我。”柴雍道,满脸都是愧疚,“三娘,我没想到武延兴会动杀心。”
卢华英抬起头,看着院墙上方毡帐的尖顶:“郡王不会对世子动杀心。”
而她只是个贱籍女子,武延兴眼里的一盘鱼肉。
院门前传来催促声,龟兹乐伎抱着乐器往毡帐方向走去,不一会儿,悦耳的乐声响起。
开始入席了。
司户偷偷看了柴雍一眼,赔笑道:“世子爷,明府已经恭候多时了,请世子爷入席。”
柴雍一动不动。
司户干笑了一声,抹了把脸,转身跑开。
“总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
卢华英眉头紧皱。
柴雍笑了笑:“我耗得起。”
卢华英苦笑着摇头:“干耗下去,武延兴更不会放过我。”
她相信柴雍今天能守着她寸步不离,明天呢,后天呢,以后呢?西州长史已经派人来催促他们去西州,柴雍是霍国公府世子,身上担着国公府的将来,不可能一直在柳城守着她。
柴雍动身离开时,就是她的死期。
而且,万一武延兴把主意打到王妤和卢弘璧的头上,她该怎么办?
卢华英心思转了几转,看着柴雍:“我听裴景耀说,武延兴总是挑衅你,你一直忍让,还劝他不要和武延兴起冲突。”
柴雍也苦笑起来:“家母是宗室之后,这几年如履薄冰,我出发前,她再三叮咛,不能被武延兴抓到把柄。”
县主心孤诣,国公府不愿卷入李氏和武氏之间的争权夺利,所以不管武延兴怎么寻衅,柴雍八风吹不动。
卢华英问:“那世子还不赶快入席?”
柴雍站着不动。
卢华英道:“我不会怪世子。”
柴雍和她四目相对,眉头紧锁,眼神清明坚定:“不,即使你不怪我见死不救,我也不能不管你。”
卢华英沉默片刻,摇摇头:“武延兴今天不会杀我。世子,请入席吧。”
……
司户跑到柳城县令跟前,禀告道:“明府,郡王和世子爷为三娘争强,今天只怕要出事!”
柳城县令脸色郁闷,叹一口气,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们哪一个我都得罪不起,我管不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毡帐前,武延兴目光阴狠,吩咐随从:“你们待会儿看我的眼色行事,要是柴雍不上钩,你们就把那个卢三娘拖到柴雍跟前摁住了,不要手软,立刻给我当场打死!打得脑浆都溅到柴雍身上,我看他还能不能沉得住气当缩头乌龟!”
几名随从身上冷汗直冒,恭敬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