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醇手脚麻利地从文具袋里掏出一瓶胶水,倒了一点点在那块黑印上,然后把痱子粉往上面一糊。
那一块儿瞬间变成白的了。
远处看完全看不出来,就是一件纯白的睡衣,凑近了看便能看见全是粉。
只能这样了,幸好金主爸爸眼神不太好,而且主卧一向不开灯。
水声完全停止,季醇在顾流初出来之前,一个冲刺回去把睡衣原样叠好放在了床边。
危急之中还记得让睡衣边缘和床平行。
干完他就做贼心虚地先掀开被子,一骨碌爬上床躺下去,脑袋往枕头上一砸,装作已经睡着了。
浴室里的人走出来,穿上睡衣,把浴巾丢进脏衣篓,季醇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黑暗中。
男人忽然脚步渐近,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
季醇简直要被吓个半死,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向头顶的人。
被发现了?
“别装睡,”顾流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三分之一。”
季醇:“……”妈的。
因为心虚,季醇一声都不敢吭,眼神也不敢乱瞟,紧闭着双眼,乖乖地往左挪了挪,竭力保持床单的平整。
顾流初确认他睡在了床的三分之一的位置上,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掀开他旁边的被子睡了下来。
一般金主爸爸在床上抱住他,就会立刻睡得昏死过去,季醇被抱住,感受着身边的男人呼吸均匀,狂跳的心脏这才逐渐平缓下来。
哈,危机这不就解决了?
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琢磨着金主爸爸估计已经睡着了,季醇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不放心地用手指头去擦拭他的睡衣胸口。
试图借着微弱的月光,把那些粉擦得更均匀一点。
只要明天早上起来换衣服时,顾大少爷没发现,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不对,顾大少爷肯定不会发现,因为自己绝对比他先醒。
而只要在他把衣服脱下来放进脏衣篓后,火速丢进洗衣机,罪迹就可以完全被抹除了!
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月光实在微弱,季醇看不清,只能把脑袋贴过去,瞪大眼睛抹匀自己的罪证。
顾流初平日里一躺到季醇身边便会睡着,今夜却没有那么快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刚好,身体还在恢复状态,还是因为身边少年的心脏跳动频率快得不正常。
少年似乎在紧张什么。
顾流初虽然没彻底睡着,但也迷迷糊糊的。
他正要竭力睁开眼,清醒一点,让季醇不要乱动,便感觉季醇大半夜地突然贴了过来,脑袋凑到他胸口,并伸出一只手,在他的胸口又摸又蹭。
而且不是普通的摸,是按住他的胸膛,用拇指反复的摩挲。那种力道和姿态,仿佛想从他身上剜走一块肉揣进自己兜里。
顾流初:“……”
作为成年男人,顾流初很难不起反应,被又抠又摸的胸膛上激起了一层麻痒感。
偏偏他睡意猛烈袭来,脑子越来越昏昏沉沉,连按住季醇的手都做不到。
他就说以季醇的下流,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动作,原来每天都是趁他睡着了以后,对他随意摆布吗?!
前几晚他居然根本没察觉!
顾流初心中又惊又怒,又恼又愤,胸口的酥麻感往上爬,令他面色发红。
白天季醇睁着一双纯良的眼睛,差点蒙蔽了他,叫他差点忘记了这毕竟是个初次见面就带套上门,听到他说不做还满脸遗憾的家伙。
他脑子里冷不丁想起睡前看的季醇的那篇名为《我崇拜的人》的高中作文。
“……很多人追星,我也有一个星在追,他给了我前进的动力……”
“……爱是保护,是照顾,不过我认为那都太假,真实的爱完全就是欲望……”
“……我时常会想象将我喜欢的东西制成标本,随时带在身边,但当然,这是犯法的,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明星’的照片制作贴纸、吧唧、手办,和所有追星男孩一样……”
贴纸、吧唧。
季醇真的这样干了。
少年在他胸口抠了半天,像是想要将他的心脏挖出来那般。
可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又顿住了手,最后将他的衣服领口拢了拢,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
顾流初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作文最后一句话:“……爱是克制。”
他:“……”
顾大少爷忽然感到大事不妙,身边的少年对他的这份感情似乎太过认真了。
已经不只是痴汉变态地馋他身子,或是有多真情实感的事了,而是整整四年,少年好像都在贯彻作文里的话,像是一个一往无前的勇士。
人生能有几个四年。
胸口余温犹在,顾大少爷耳根红透,无比恼怒、心烦意乱的同时,又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在知道季醇的真心之前,他利用季醇来治疗失眠能毫无心理障碍,毕竟当时季醇在他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偷拍人的变态。
但此刻一步一步发现了季醇一腔真心,他利用起来反而深感无措。
毕竟他完全没有那个心思,也对季醇没什么感情可言,季醇越陷越深,日后只怕会受到伤害。
顾大少爷昏昏沉沉的,心情十分复杂。
……
而他身边的季醇翻了个身,把顾流初的胳膊抱在怀里,香甜地继续睡。
睡到半夜,他突然梦见一些高中时候的事,自己帮学姐跑腿一个月,学姐答应替自己写暑假作业。
交上去的作文他看都没看,只把“女孩”都改成了“男孩”,便顾着沉浸在获得了九分高分的喜悦中,毕竟作为理科生的他,平时作文只能得五六分。
但还没来及多高兴几个小时,就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顿,一是发现他让别人替他写,第二是说他作文写得太变态。
果然,人无论什么年纪,最恐怖的事情还是梦见高中被老师骂。
季醇一个激灵,腿抽搐了下,吓醒了。
腿抽搐是在长身体,不怕不怕。
说明自己还会继续长高。
季醇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高高兴兴地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