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目相视。
花若丹微微福身。
姜變转了方向,稍稍近了几步,“姑娘可是姓花?”
“公子又姓什么?”
花若丹却问。
姜變一笑,“花大人公忠体国,是一个好官。”
他稍稍颔首,“还请花小姐节哀。”
说罢,他转身,被一众扈从簇拥着往月洞门去,花若丹在窗边立了片刻,伸手摘下鬓边素白的绢花,垂眼静看。
“人人都道您是好官,可好官未必善终啊爹。”她轻喃。
“姐姐?”
阿秀好似听见她说话了,却没听清说什么。
花若丹摇了摇头,将窗合上,对阿秀柔声道,“我们睡觉去。”
细柳与陆青山等人一同回来,正逢姜變一行人从衙门里走出,细柳看着陆青山上前作揖,她站定,将目光移向那年轻公子。
此时,她方才看清他的样貌。
姜變先是与陆青山说了一两句话,再对上细柳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他道:“不知这位姑娘可曾见过我?”
“并未。”细柳道。
姜變笑了一下,“是吗?可我却觉得姑娘认得我似的。”
“告辞。”
他仿佛也只是随口这么一提,也不多耽搁。
细柳往一旁退了两步看着姜變一行人离开,方才与陆青山他们回到后衙里。
夜色如墨,秋雨打在琥珀衫上发出轻微脆响,姜變拿来侍卫李酉手中的马鞭:“不坐车了,随吾骑马赶路。”
李酉应了一声,将姜變扶上马背,他自己翻身上马,回头之际,夜雨蒙蒙,衙门两边几道灯影淡薄,他不由道:“殿下,咱们就这么走了,陆公子他会不会有危险……”
姜變抬手打断他:“所以我们才要抓紧赶去附近的合州借兵。”
他攥着缰绳回过头,看了一眼衙门口,“侯之敬是陆阁老一手提拔到如今这位置上的,他若不是狼心狗肺,也该顾念秋融的身份。”
话落,他提绳勒马:“走。”
陆雨梧房中灯烛未灭,显然是在等陆青山将乔四儿带回,但见掀帘进来的那一道紫衣身影,陆雨梧一怔,“你也去了?”
细柳裙摆滴答着水珠,鬓发湿润,陆骧一搬来椅子,她便坐下来,“乔四被我放走了。”
抬眸见陆雨梧张口欲说些什么,她又道:“他是本地人,比你的人要熟悉尧县这个地界,再者,我看他为人机警,应该能办成这趟差。”
“为防万一,我已让惊蛰跟着他去了,还有,城门挂着的人头我也让他一并送还给何流芳。”
陆雨梧听罢,笑了,“是该送还给他。”
“青山,取披风来。”他唤道。
陆青山将一件干净的披风取来,却见公子一抬下颌,陆青山懂了,将披风送到细柳面前。
细柳看了一眼那淡青披风,她起身:“不必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陆雨梧说道。
细柳道:“什么事?”
“你先坐。”
陆雨梧温声。
细柳想了想,还是坐下来,再看陆青山依旧跟一座冰雕似的杵在跟前,还有点挡她视线,而陆雨梧却并无让他退下的意思。
细柳沉默地接了披风,裹在身上,“你到底想问什么?”
“死在茶棚中那一批庆元盐商中,有一个人叫做谭应鹏,他是西北大将军谭应鲲的亲弟弟,谭家的二爷——这件事你是否清楚?”
陆雨梧开门见山。
细柳与他相视。
房中有一瞬静谧。
“是。”
细柳倏尔开口,她苍白的面容上没有过多的神情,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细柳也就一把扯下披风起身。
“细柳姑娘?”
陆骧在茶炉那儿坐着,一听这话他便不由道:“我们公子为你作证,担下你这桩案子,你怎么能瞒着公子这么大的事?”
“赵大人也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他为何瞒着你们公子?”
细柳瞥他一眼,再看向陆雨梧:“少知道一些,你尚有转圜的余地。”
她不再多留,掀帘出去了。
“公子,她这是什么意思?”
陆骧见状,愤愤道,“您好心为她作保,帮她脱罪,她怎么不领情呢?”
素纱帘轻晃,陆雨梧看着椅子上那件披风:
“你怎知她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