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澂从医疗室出来,撞见营里的某位首长,那人五十来岁,见了顾澂拍他的肩叮嘱,“专题报道的事是我一个老战友开的口,这忙你代我帮了,多配合些那位来拍照的女同志。”
顾澂点头:“知道。”
丁明杰正好也过来看汪苏妍,没想到顾澂在,挤了挤眼,“没想到咱们营长还有这种热心时候,怎么,看上人家美女姐姐了?”
“看你个头。”顾澂作势挥他,“不用站哨了?”
丁明杰笑着溜开,“这就去这就去!”
人跑远,顾澂继续往前走,烈日下,干燥的尘土飞扬,他走着走着,脑子里无端想起汪苏妍那句——“只想跟你”,微顿,低头扯了扯唇。
当天晚上,回到宿舍的汪苏妍在电脑里导出白天拍的照片。
全部翻阅过去,她目光停在一张顾澂的侧颜照上。
灼热烈阳下,他站在一众士兵的前面,目光强硬凛然。
汪苏妍看着,忽地想起了什么,抬眸看向窗台。
顾澂给她的那块手帕已经洗干净了,现在正安静地挂在那晾干。
营地的夜格外安静,外面时不时有人巡逻经过,汪苏妍看着那块手帕走神,忽然被手机铃声打断思绪——
她垂眸,看到来电显示的名字后,厌恶地按了拒听,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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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苏妍就这样顺利在营地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她洗漱好带上相机出来的时候,丁明杰和一群年轻战士已经在操场做列队准备。
环视一圈,却不见顾澂的身影。
汪苏妍凑过去问丁明杰:“你们营长呢?”
丁明杰:“开早会去了。”
汪苏妍又四处看了看,状似随意地跟丁明杰闲聊:“跟我说说他呗?”
丁明杰:“你想知道啥?”
“随便。”
一群人正等着顾澂回来做晨训,这会儿刚好有空,丁明杰便跟汪苏妍讲了几件顾澂之前和那些武装部队交手的事。
他眼里满是崇拜,“有我们营长在的地方,你就放一百个心!”
“这么厉害?”汪苏妍随口道,“那他成家了吗?”
丁明杰刚要回答,身后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汪小姐是来拍照的还是来查户口的。”
汪苏妍回头,便看到穿一身迷彩制服的顾澂。
他走路的姿态很散漫,气场却莫名地让人畏服。
汪苏妍迎着他眼神笑,“问问不行?”
顾澂没答她,径直走向已经列队好的战士,整装队伍后,开始了每天都会进行的体能训练。
百米跑,引体向上,俯卧撑……训练场上很快就进入一派火热的景象。
汪苏妍拿起相机开始拍,十多张后,她的镜头里,顾澂转了过来。
看着她。
汪苏妍微顿,放下相机,“怎么了?”
顾澂只是扫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只淡淡撂了句,“把你这身衣服换了。”
汪苏妍低头,不是很理解,“普通热裤而已?”
“你想穿当然没问题。”顾澂语气冷淡,也直接,“出事我们不负责。”
汪苏妍一开始没明白顾澂的意思,直到一个女兵悄悄告诉她,“这个国家性暴力犯罪事件太多了,别说外边,哪怕就是在联合国难民营里也时不时发生这样的事,你拍照要跟着到处走动,营长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汪苏妍这才懂了顾澂的用意,马上返回宿舍换了条长裤。
再次出来的时候,训练场上好些个士兵因为天气炎热练出了汗,暂时脱了上身的T恤。
顾澂也是。
他是训练者,但也以身作则参与其中。
古铜色的皮肤,精壮有力的肌肉,覆在上面往下滑的汗水。
强大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每一帧都是视觉冲击。
汪苏妍拿起相机,悄悄按下快门。
半小时的训练结束后,操场上人员散开,顾澂擦了擦汗,衣服随意搭在肩上,走到汪苏妍面前道:
“汪小姐要跟拍可以,但必须要遵守我的规矩。”
汪苏妍好整以暇望着他:“什么规矩?”
“第一,出门做防护。”
“第二,不能影响战士们的工作。”
“第三,不可以独自出门,遇到执行任务时要绝对服从命令,如果我觉得危险、不安全的地方,你不可以去。”
汪苏妍:“可我想拍的就是你们冲在前线的画面,不然我来干什么?每天拍一群岁月静好的肌肉猛男?”
顾澂微顿,鼻息间很轻地哼了声,“我看你刚刚不是拍得很开心?”
冲着他,镜头就没离开过。
汪苏妍没想到顾澂竟然知道自己在拍他。
她不怯顾澂,甚至挑挑眉笑,“刚刚是私人爱好的时间,不行吗。”
汪苏妍这么坦率,顾澂倒不会接话了。
只能回到原话题——“总之你不遵守就另去他处。”
“行行行。”汪苏妍知道顾澂一旦发话自己只有听的份,答应下来,“顾营长让我往东我绝不去西,OK?”
顾澂没说话,似是默认她的加入,他穿好衣服往外走,汪苏妍跟上去,“现在去哪?”
顾澂从一个小战士手里接来一个蓝盔,边走边摁到汪苏妍头上,“难民营巡逻。”
汪苏妍:“……”
汪苏妍系好带子,马上便跟了上去,“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
巡逻难民营是维和战士日常要做的事。一是管理秩序,二是清查有可能藏起的危险性武器。
见识了昨天3号难民营那些闹事的人,汪苏妍对他们的初印象就是野蛮,暴力,与士兵水火不容。
却不想今天跟顾澂来到1号营,见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有些年轻黑人看顾澂和战士们过来巡逻表现得很友好,他们用蹩脚的中文跟顾澂打招呼,还跟朋友一样要跟他比扳手腕。
只是连着来了几个都没能扳赢顾澂。
不仅是年轻人,就连小孩子似乎也特别喜欢顾澂,一个小男孩看到他就扑上来抱住。
这反差的画面让汪苏妍对这个男人越发好奇,一旁的丁明杰告诉她,“这是一对兄妹,哥哥Luca7岁,妹妹Afia3岁,父母被流弹炸死了,怪可怜的,所以每次营长过来都会看看他们。”
汪苏妍微愣,顺着视线看向站在一边的小女孩,虽然穿得破破烂烂,身上也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却非常明亮。
汪苏妍不禁有几分心疼,蹲下给小女孩拍了张照片,而后冲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