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江敛先一步进去,把蛋糕盒放在茶几上,回头,却看到祝嘉会还愣在门口没动。
江敛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一角,淡淡说:“不是说要过生日,站着过?”
祝嘉会这才回了神。
虽然江敛没说太多,但他接受了这个蛋糕,祝嘉会能感受到他此刻释放出的信号。
哪怕只是短暂一刻的友好。
祝嘉会抿了抿唇,几分钟前萦绕在心里的酸涩一下就散了,她走进来坐到沙发上,又指着另一边对江敛说:“那你也坐。”
江敛微顿,听话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祝嘉会打开包装盒,从里面小心捧出一个蛋糕。
蛋糕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一个披着斗篷飞行的奥特曼。
一看就不是出自专业蛋糕师的手。
“这是我在朋友店里做的,画得不太像,你别介意。”祝嘉会边说边拿起两个数字蜡烛,插到蛋糕里。
她捻开烛芯,点燃打火机,认认真真地去点蜡烛。
数字2点燃了。
可点数字6的时候,祝嘉会没注意被烛芯燃起的火苗烫到,倏地“啊”了声叫出来。
江敛心一紧,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冲过去查看的动作,可看到祝嘉会收回手后,所有的冲动又都强行忍了回去。
“其实我买玩偶那次就想给你过生日。”祝嘉会吹了两下手便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打火机,“但没到时间。”
江敛沉默,半晌——
“是你攻略我的计划之一吗。”
祝嘉会:“……”
“不是。”祝嘉会想起那天的心情,真诚看着他说:“当时我是真的,是真的想陪你过一次生日。”
烛火在彼此之间盈盈晃动。
两人就那样看着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后,江敛俯身,很平静地吹灭了蜡烛。
祝嘉会一愣,提醒他,“你还没许愿。”
江敛:“我没什么愿望。”
“怎么会没愿望,每个人都有愿望啊。”
或许是祝嘉会要求,江敛移开脸,淡淡说:“那就今晚跟昨晚一样地过。”
祝嘉会:“。”
祝嘉会没想到精英如江敛也会说出这种浑话,果然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有共同的特性。
她倏地红了脸,“你咬我那一下还没跟你算。”
又赶紧把话题岔开,“你就没点正经的愿望吗。”
江敛视线落到窗外。
他的确没有什么愿望,从小到大家人总忙得没空陪他,吹蜡烛许愿这种仪式感对他来说,繁琐,没意义。
但如果今天祝嘉会非要他许一个愿——
江敛希望能回到几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电梯里。
如果可以,他会在那天主动走到她面前。
而不是之后,以那样荒谬的方式开始。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江敛说。
祝嘉会有些尴尬,只好拿起刀叉,“……那就吃蛋糕吧。”
祝嘉会做的这个蛋糕不大,刚好够两个人吃,她切了一块给江敛,也给自己切了一块。
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奶油甜。
祝嘉会曾经想过陪江敛过生日,一定要像自己过生日那样,给他唱生日歌,给他脸上抹奶油,陪他开心地闹一晚上。
但如今,彼此的心结注定让一切只能停留在想象里。
能一起吃蛋糕,已经满足。
祝嘉会嘴里抿着蛋糕,想起了什么,问江敛,“你什么时候回沪城。”
江敛:“后天上午。”
微顿,他又道:“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影响到你和梁粤了,我也可以改签明天的机票。”
祝嘉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嘉会放下蛋糕,“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她知道他心里堵,可自己心里何尝又不是。
祝嘉会吸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当时我大伯要我去相亲,我不想,就离家出走去沪城找我三叔,但三叔不在,大伯让孟川他们来找我,我不想回去,刚好阿姨找我来合作,我就想着躲进你家……”
“我只是想自保,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也不是要玩弄你。”
祝嘉会说了一堆,江敛却只听到一个重点。
“那你现在又同意相亲?”
“我大伯病了,肿瘤早期。”祝嘉会情绪低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地回来,答应相亲也是想他不要总为我操心。”
祝嘉会坦白完,江敛却没说话。
半晌,她察觉到什么,皱着眉,“你不信我?”
江敛却平静反问她,“程璃只是你的粉丝吗。”
祝嘉会:“……”
祝嘉会这一个停顿,江敛就已经明白。
他转开视线,“都不知道你哪句话真的哪句话假的。”
祝嘉会闭了闭嘴,莫名也生气转过去,“不信算了。”
他们好像进入了这种奇怪的对话模式,明明很想跟对方说话,可说出来的字却没一个爱听。
祝艋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催祝嘉会怎么还不回家。
祝嘉会应付了两句说马上回,而后挂掉手机,“我走了。”
说完,她却不是马上离开,而是原地蹲了下去,在沙发下面到处看。
好像在找着什么,却没找到。
她不死心,又打开手机照明灯,里里外外将沙发周围都看了一遍。
“找什么。”江敛问。
昨天因为穿礼服临时取下了那根粉色手绳,祝嘉会记得自己是放到了手包里,可上午她回去的时候,包里压根没有手绳的影子。
现在江敛问,祝嘉会并不想说。
他那根蓝色的都没戴了,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在意的样子,免得他又觉得自己在演戏。
沙发下没有,应该是没掉在这。
祝嘉会便若无其事地站直,“没什么。”
她起身往门外走,尽管气呼呼的,但关门之前还是转过来对江敛说了声,“生日快乐。”
说完,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陷入寂静,奶油的香甜还萦绕在空气中。
江敛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他平静地看着多伦多的夜景,想着刚刚祝嘉会说的那些话。
其实江敛心里比谁都清楚,祝嘉会说过什么谎,有过多少不得已,他根本不在乎。
自始至终他在意的,不过是她对自己的感情。
从前她的喜欢张口就来,如今每一次开口却都小心翼翼。
江敛垂眸,从兜里摸出早上在凌乱地面捡到的粉色手绳。
那根由他亲自帮她戴上的手绳,她曾眉眼弯弯笑着说跟自己的哥哥牵手时戴的手绳。
她刚刚是在找它吗。
可她又不愿意承认。
江敛发现,即便是所有谎言都被戳破后的现在,他也依然看不明白祝嘉会的心。
-
隔天,是江敛计划在加拿大的最后一天。
国内的工作几乎堆成了山,他也是挤出了几天的时间来这一趟。
原本今天的安排,江敛是用在了去温哥华见祝嘉会,但如今人已经找到,刚好祝艋提出就双方合作的内容再开会进行一次深入的探讨,江敛便同意了。
多伦多市区,Z集团的办公大楼。
江敛和团队提前十分钟来了会议室,他人刚到,祝艋就收到了消息,从办公室出来去会和。
谁知刚到会议室门口,竟看到了祝嘉会。
祝艋愣住,“你怎么来公司了?”
祝嘉会从肖娴那得知江敛今天会在公司和大伯开会,尽管昨晚被他的话气到,但纠结又纠结,还是决定再来看他一眼。
毕竟他明天就要离开,之后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又或者,彼此的人生以后再无交叉。
现在祝艋问,祝嘉会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来旁听。”
祝艋:“?”
祝艋很是莫名,“你旁听什么,你听得懂吗。”
祝嘉会理直气壮,“我怎么听不懂,我对这个项目挺感兴趣的,您就让我听一下,我保证不插嘴。”
祝艋赶时间,也懒得跟侄女掰扯,摆摆手,“行吧行吧,不过你说的,只听,别说话。”
“一定一定。”祝嘉会抿唇,遮不住眼底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