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祝嘉会觉得这些人挺有眼力见的时候——

“送文件不是你该做的事。”江敛没什么表情地接走文件，转手递给旁边的周岩，“这里也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祝嘉会笑容愣住，张了张嘴想解释，“我没有——”

却被江敛淡淡的话打断，“我希望工作时你我还是有一些边界感。”

“……”

祝嘉会没指望他会很热情地迎接自己，但也没想过他会这么冷淡，甚至——

提出了边界感这样的话。

昨晚在书房也许只是柔和的灯光给了她错觉，以为这男人也有温情的一面，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改变。

原来不是。

他的冷漠一如既往。

江敛说完就径直离开，进了隔壁的会议室。

周岩有些尴尬，说：“祝小姐，辛苦您送过来，江总现在要去开会，要不您先进办公室坐会儿？”

祝嘉会走了几步，透过玻璃看会议室里面的场景。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参会的大约有2,30个高层，分别围坐在长桌两旁。

祝嘉会一眼看到了杜雪青。

她坐在长桌的一侧，身着干练的通勤套装，而她的旁边，即是长桌的主位——

江敛坐在那。

他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正垂眸看着什么，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照落在他脸上，却映出满脸的疏离冷感。

祝嘉会忽然觉得，江敛的气场好像特别适合这样的场合。

没什么人情味的会议室，讨论的也都是商场上的利益竞争，他卓然而立，不为任何情感困扰，眼底充满了冷清的睥睨。

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沉迷爱情吗？

这一刻，祝嘉会突然怀疑杜雪青和自己所期望的，是否只是一场不切实际的空想。

她摇了摇头，答周岩，“不用了。”

祝嘉会没有去找老王，独自离开了公司。

她暂时不想回去，打了一辆车，却也不知道去哪里，只好对司机说：“随便转转吧。”

坐在车里后，祝嘉会才摘下墨镜，拿出镜子照了照。左边鼻托位置因为突然的挤压，有了一些血瘀。

无语，年纪轻轻，她这算工伤吧？

江敛这个没心的东西。

出租车围着城中心跑了一圈，到江边时，祝嘉会喊停下了车。

她这时候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些，客观去看待这件事的话，不过是自己的工作又失败了一次罢了。

她没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真的有点气。

沿着江边走了会，看到有婆婆在摆摊卖清香的白玉兰，祝嘉会弯腰说：“婆婆，给我一串花。”

扫码付钱，刚把串着红绳的花拿到手里，祝嘉会忽然察觉面前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她愣住，抬起头——

世呈虽然很大，却藏不住什么秘密，有个神秘漂亮女人来找江敛的事一下午就传遍了整间公司。

当然，让这件事充满八卦色彩的，还是江敛对她的态度。

有人传江敛当时对她很冷淡，没说什么话就离开，关系应该不怎么样。

也有人说江敛只是故意在下属面前装得冷淡，其实私下应该很喜欢对方，不然以他在工作时辞色俱厉的性格，早就不留情面了。

各种版本的猜测在公司上下流传，难免也传到了杜雪青耳里。

傍晚快下班的时候，杜雪青去了江敛的办公室，母子俩在公司向来是公事化相处，但今天杜雪青破了例。

她在江敛面前坐下，说：“听说酒酒来给你送文件了。”

江敛在回邮件，没看母亲，“您知道我工作的时候不谈私事。”

“小的时候你总说我不关心你。”杜雪青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有了关心你的人，你又把她推开。”

江敛沉默，虽然还是没说话，脑中却想起自己离开时祝嘉会的神情。

那双漂亮的，充满光的眸子里透着些意外和茫然。

江敛闭了闭眼，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些年，江敛习惯了冷漠的生活方式，他早已成人，亦不再需要母亲迟来的关爱。

同样，他从小建立起的强大而独立的秩序感也无法轻易被人打破。

他接受母亲的安排，甚至也对祝嘉会做了一些妥协。

但他还没能接受祝嘉会以未婚妻的身份踏入他工作的领域。

“早点下班，回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杜雪青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就离开了办公室。

江敛缓缓抬头，看到了周岩放在桌上的文件。

因为迟到了一刻钟，祝嘉会把它送来时，那一波工作已经结束。

江敛把文件拿到手里，顿了顿，打开。

祝嘉会夹在首页的便签就这样猝不及防进入他的视线。

一个手里抓着两朵花的小人，比着可爱wink说：

[上班加油鸭，中午一起吃饭吧，等你哦。]

透过小小的便签，江敛似乎能看到祝嘉会在画这些小表情时扬起的唇角。

江敛合上文件，揉了揉眉心，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挤压在心口。

过去很长时间他才无奈纾了口气，通知周岩，取消了今晚的加班。

下到停车场，司机老王和平时一样帮他拉开车门，随口问：“老板是提前回去看祝小姐吗？”

江敛坐进车里，没回答。

老王上午那个急刹惯性极大，以至于他一整天都在忐忑，不确定祝嘉会有没有磕着碰着。

现在江敛不说话，脸色也不太好的样子，惹得老王更加不安，纠结了一路，终于在快到家时主动认错：

“上午都怪我没注意前面车的急刹，才撞到了祝小姐，对不起江总。”

江敛蹙起眉，“撞到她？”

见江敛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老王怔道，“祝小姐没跟您说吗？”

“说什么。”

老王不敢隐瞒，原原本本把上午的事告诉了江敛，“……我感觉那一下祝小姐应该撞得不轻，但她说没事，当时路上又堵，祝小姐怕您着急用，就下车跑着去给您送文件了。”

车这时停在大宅门口，江敛还没从老王的话里回神，梅姐笑眯眯地迎上来，帮忙拉开车门，“少爷回来啦。”

可下一秒，看着空荡的后排，她笑容立即顿住，“祝小姐呢？没跟您一起？”

老王愣了，“祝小姐不是送完文件就回来了吗？”

梅姐一脸茫然，“没啊！她没回来，我还以为她和少爷在一起。”

两人均愣住，而后齐齐看向江敛。

江敛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