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乔和王猛的出租屋合约终于到期,他提前去搬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房屋被洗劫一空，恨不得连床板都撬走。

“要不是我说床板是房东自有的，那可保不住！”王猛心有余悸。

他搬了一张板凳,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当时坐在门口看见的西子捧心催泪大戏。

纪乔：“……”

难怪裴多律回来睡不着觉。

“我的东西呢？”

“都让裴西施运走了,不知道运哪了,我说要搭把手他都不让。”

全是裴多律亲手整理搬运的？那会不会看见他的日记？

他舍不得买记事本，是夹在养肾大全边缘空白处写的,所谓日记,大抵是他的每日花销、攒钱计划、省钱心得……

记账是梳理省钱的重要方式，纪少爷变成抠门精少不了它的功劳。

他有多抠门呢,日记写得一清二楚，凭这个几乎可以看出他过去五年的生活轨迹。

裴多律只是搬走，应该没事不会去翻养肾书的内容。

黑历史得找个机会销毁。

纪乔回家后,站在玄关处翻鞋柜的抽屉，他猜测应该放在那个小房子里了。

“唔，怎么会没有？”他们不住那里后，纪乔就把自己的那把钥匙收在这里了。

“找什么？”裴多律一只手从身后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松开领带。

纪乔机智道：“找你送我的柯尼塞克车钥匙，明天跟傅亦兜风。”

裴多律沉默一下,从抽屉最显眼的位置纪乔的手旁,拿起一枚银质盾牌,顶级跑车的钥匙与众不同：“这个？”

纪乔：“原来是它啊，我老是忘记长什么样。”

裴多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你经常开这句话是骗我的了？”

纪乔鼓了鼓脸,真是一坑填完还有一坑,跑车的油耗他心疼,裴多律出差时糊弄他自己有开出去兜风了就得了。

上班都是蹭裴多律的车。

“记错了，我平时常开的是你送的另一辆。”

他露出一个豪车太多的烦恼表情。

裴多律被他逗笑，把领带随手挂在架子上：“这周末我有空，我带你开。”

纪乔想到了白天在公司听见的八卦——裴多律曾经坐轮椅上班的事迹。

如果不是去裴多律公司上班，这件事他可能永远不知道。裴多律连腿上的疤都激光消灭了。

纪乔目光不由移到他的腿上，迟来地发难：“你这腿踩刹车灵活吗？”

裴多律：“不是踩刹车那只脚。”

纪乔顿时高声：“意思是另外一只脚不灵活？”

裴多律费解：“你哪里看出我没恢复好？我不是还抱你……爬过楼梯？”

纪乔一下子红了脸，：“唔，钝力跟灵活不是一回事。你都坐上轮椅了……”

裴多律：“我是为了恢复得更好，跳着走有失风度。”

纪乔脑补了一下裴多律努力维持轮椅阴郁大佬的气度，从电梯里被助理推出来，威慑地抬了抬眼，受伤后首次露面，却更加运筹帷幄。

“真的啊？”

裴多律耐心用浅显的比喻解释：“真的，如果当时你在我身边，轮椅上都做好几回了。”

纪乔涨红了脸：“我是那种人吗！”

“我现在不是那种人了！”纪乔强调，是谁对他饥渴营销的？哈，现在他吃撑了！！！

裴多律低下头，几乎是吻着纪乔说：“要不要试试？我坐轮椅也不影响。”

纪乔心里有点淡淡的好奇，轮椅的话，是不是得先把两个轮固定住，不然一动就跑……算了，不可以好奇，大腿会痛。

“不要。”

裴多律充耳不闻：“我定一个轮椅，要装扶手吗？有扶手不能面对面。”

纪乔：“都说了不要，你好变态！不装扶手跟普通椅子有什么区别？”

裴多律：“记住了。”

纪乔：“……”哼，为了销毁证据，麻痹一下敌人好了。

翌日，纪乔借口要开跑车跟傅亦兜风，一个人跑去了小房子。

果然，小房子的书房被重新布置，里头的书桌挪走，他的东西几乎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里，裴多律这强大的记忆力，明明都看过摸过一遍了，还恢复得一模一样。

“怎么把没卖掉的纸盒也带过来了。”

纪乔径直找到那堆书，准备直接卖废品。

某人肾好着呢，一辈子也不打算给他补肾了，书留着也没用。

纪乔把书搬到门口，熟练地点开微信，语音询问收废品的老先生什么时候经过他这里。

纪乔每回卖废品，都会把纸盒展开，捆成方方正正的一摞，深受老头喜爱。

“十分钟后。”

“好的，楼下等您。”

纪乔正要弯腰提起书，手机振动了一下，是裴多律。

“喂？”

“我好像看见了你的车。”

纪乔顿时紧张起来，不是吧，裴多律也在附近：“我随便逛逛。”

“嗯，这里挺值得怀念的。”

裴多律的声音清晰地从现实中传来，纪乔乖巧地挂断电话，转过身，“好巧哦。”

裴多律垂眸看着地上的书：“这些是……”

纪乔：“你不补肾了，我打算卖掉。这地方四万一平呢，怎么能装破烂？”

合情合理，符合人设。

裴多律心道，纪乔喜爱卖废品不假，但绝无可能开着起步油耗大的跑车过来卖废品，小笨蛋精着呢。

问题出在这堆书上。

裴多律蹲下来，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宝典。

纪乔一个箭步坐在了书上：“我整理好了别动！”

裴多律看着自己被压住的手，“屁股挪挪。”

纪乔微微挪动，只容许他把手抽走。

裴多律动手一扯，直接抽了一本书出来，电光石火的，纪乔和书本都反应过来。

裴多律从最后一页翻开，眼眸瞬时凝住。

最后一页写着：

【0702.支出11.5元，公交2元，买菜8元，等公交没忍住买了一根小布丁（批发价只要八毛，二十根起买），以后不能这样哄自己。】

纪乔的字体圆润可爱，字字诛裴多律的心。

买根布丁就算“哄”了吗？他不在的日子，纪乔代他哄自己，只能一根，只许一根，还惦记着批发价的布丁。

裴多律突然觉得，用一冰箱的布丁哄人，是钻了多么大的空子，对他而言几乎没有成本，于纪乔而言写在纸上宛若千钧。

他欠了纪乔千千万万根布丁，他该补上的，不能同时用来追人或者致歉。

七月二日……那是他刚到海市的第一天，等红绿灯时还看见两个小孩在路边商店买雪糕。

那个位置的商铺，正好是纪乔的出租屋抄小路出来等公交的路口。

那陡然的心惊，如果当时他下车，是不是就能看见为一根小布丁而犹豫的纪乔？

裴多律手指按在书页上，指尖泛白，眼眶变红。

他想再翻一页，迟迟抬不起手。

纪乔白皙红润的脸颊凑过来，手掌遮住了笔迹，仿佛开始新恋情忘记烧掉旧情书一样心虚：“你还好吧？”

裴多律咬牙：“不准卖。”

纪乔：“好。”

裴多律笃定：“那天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

纪乔深信不疑：“肯定的。”

裴多律顿了顿，又觉得擦肩而过这个词美化了自己，他分明坐在车里不可一世。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