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深处的避暑别墅,在夏季备受青睐,一辆越野随着蜿蜒山道隐入寂静深林,老鹰盘旋苍穹,捕捉着地上的动兔,或许也疑惑为什么今天一共只上来一辆车。
越野停在山道尽头,后车门一开,保镖推下来一个男人,随后裴多律也施施然下车,目光一扫,俯瞰群山万壑。
包海被推得一个踉跄,眼睁睁看着司机踩了油门,头也不回地下山,顺便带走了他的手机——就像他五年前对纪乔做的事。
“裴总!裴总!我真的有苦衷啊!我家里缺钱,我没办法——”包海声泪俱下,吓得快尿裤子,这鬼地方被杀人埋尸只能找阎王爷伸冤了。
裴多律嗤笑:“你缺钱你为何不把消息卖给纪乔?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他有钱吗?”
包海哑口无言,他就是嫉妒纪乔有钱,能随心所欲地花钱,在他想破脑袋搞钱时,纪乔眼都不眨地花十万买一张废纸,他阴暗地想看纪乔摔跟头想疯了。
可他没有想到,真正摔跟头的裴正五年后找他报复来了。
他没钱就活该给纪乔当小弟吗?
可是后来他没考上大学,只能到处打工,经历了老板根本不把他当人看后,偶尔会木然地想起只要一个电话说家里人感冒,纪乔就会帮忙买药送到家里,去哪里吃饭纪乔都是上洗手间时顺手结账。
他自认为是小弟,可是没人使唤过他。
裴多律冷眼看着包海,懒得说一句废话,踩了踩路边的杂草从,踩到实处,便一弯腰踏了下去。
五小时后会有一架飞机起飞回海市,他必须在这之前出山,赶到机场,回去见纪乔。
保镖拎起包海的脖子:“裴总包了这里七天,不会有任何人或者车上山,你现在有两条路,沿着山道走两天一夜,或者——跟上裴总。”
包海眼神颤抖,光靠两条腿,不吃不喝怎么下山,荒山野岭还有野猪和狼,万一夜里被袭击被追着掉进山坑,救都没人救。
第二条路虽然难,但起码性命有保障。
夏天繁茂的草木很快遮住了裴正的身影,包海屁滚尿流地跟上去。
那保镖不让他走裴正闯过的路,而且一旦发现他想绕路躲避,就凉凉地恐吓他那边树上有条毒蛇,搞得包海只能跟着裴正并行开路,速度还不能慢,一旦慢下来他怀疑自己会死在这里没人收尸。
保镖快就算了,怎么裴正也那么快,包海想滚下去的心都有了。
裴多律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手机的时间,茅草在手臂上割出了道道细痕,他想象着纪乔当初的心急如焚,感觉不到痛意。
再快一点,如果赶不上飞机,就超出约定的回家时间了。
保镖对动不动鬼哭狼嚎的包海特别无语,想一脚把他踢下去,看看人家裴总吭一声了吗?
裴多律从太阳的位置预估时间,越到后面越快,中途还因为心急摔了一跤,即便是长裤遮盖的小腿也被树枝挂住划了一道。
出山的时候包海觉得自己死了又活过来一遍,整个人死狗一样坐在地上喘气,被保镖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下,是因为你在纪先生朋友圈造谣。”
裴多律看也不看,上了接他去机场的车,汗水夹着泥土和枯叶碎片沾在他脸上,有种野性深邃的俊美。
裴多律一言不发,不走这一趟,他不会知道纪乔会受哪些伤。
手上最多,脖子上、脚腕上,会被蚊子咬,还有看不见的淤青。
他刻意护着脸了,纪乔肯定没注意,脸蛋会花得像猫抓美人脸。
五年会愈合许多细小伤口,没有证据,纪乔怕是不会承认了。
裴多律在机场的浴室洗了澡,给伤口消毒的时候又想,纪乔肯定顾不上吧?
他换上长袖衬衫,袖口严丝合缝地扣上,转眼又像刚出席了一次国际会议。
起飞前,收到纪乔的信息,说在机场等他,他回复:“好,上飞机了。”
接着,跟手机刚收到信号似的,消息涌进一大堆。
乔建山问他“四十岁退休还算不算话”,裴多律想了想,回复一个“算,但不一定有空读研,可能要陪老婆”。
蒋平风跟他说“你老婆打电话逼问我们是不是误会他骗肾,兄弟我被屈打成招了。”
裴多律拧了拧眉,是谁在嚼舌根?
裴多律头回面对纪乔时目光闪躲,“对不起,我不该误会——”
纪乔直接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们都没有错。”
纪乔紧紧抱着这个笨蛋,一扭头突然看见西装领口露出半片红痕,眯了眯眼:“脖子怎么了?”
裴多律:“没事,被蚊子咬了。”
纪乔不满:“哪里的蚊子这么毒?会议室怎么消毒的?”
这么毒的蚊子只有树林里有吧?一咬一个巨大包。
他垂着眼掀开领口,也不敢碰:“痒不痒?”
裴多律:“没感觉。”
纪乔:“胡说,我上次被咬——”
裴多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然后呢?”
纪乔:“抹了一天花露水就好了。”
蚊子就专门爱逮着他咬,不然谁住烂尾楼还讲究地带蚊帐啊?
上了车,封闭空间开着空调,纪乔穿着短袖,所以温度配合他打得高一些。
“你不热吗?”纪乔两根手指扯了一下裴多律的西装外套,“还不脱?”
裴多律沉默一下,纪乔也没那么笨,顺从地把外套取下来,搭在小臂上。
纪乔黏糊地靠过去,一下子就闻到不对劲了。
“哪来的药味儿?”
一双眉目狐疑地瞪着裴多律,像流氓一样:“把衣服脱了我检查一下。”
裴多律无奈:“司机还在呢。”
纪乔:“就许你翻来覆去检查我——”
裴多律捂住他的嘴巴:“回家说。”
纪乔可不干,怕裴多律哪里受了伤,还回家干啥,直接去医院,他试探性地摸摸裴多律的大腿,对方表情复杂,证明受伤的不是这里。
纪乔跨坐上裴多律的大腿,一边解他的衬衫扣子一边说:“没事,我给你挡着。”
司机识趣地升上挡板。
裴多律一脸成佛的隐忍,默认了纪乔的动作,车上好歹空间受限,回家就真得把衣服脱干净了检查。
纪乔拉开两片衣襟,垂着脑袋左看右看,着重检查了一下肩膀,又让裴多律直起身,不要靠着椅背。
纪乔双腿跪直,从后领去看他的背部。
后背一片光洁,肌理流畅,只有呼吸打在上面的轻微动静。
后颈也有一个巨大的蚊子包儿。
怎么这么多?这去的山里出差?
“你闻错了吧?”裴多律道。
纪乔挨个捏捏裴多律的手臂,没有发现包扎的痕迹,手指顺着搭住了掌心。
就在这时,他发现裴多律紧张了一下。
他拿起裴多律一直虚握着的手掌,摊开,在两手的指腹都发现了或多或少的划痕。
裴多律手掌本身并不细嫩,所以这些划痕也不深,估计再晚一天就愈合得看不见了。
这么熟悉……纪乔骤然瞪圆眼睛,解开他的袖扣,把衬衫撸了上去,果然手臂上更多。
“裴多律!”纪乔提高声音,“你是不是、是不是……”
裴多律顺势搂住炸毛的人,拍着他的后背:“我去监督包海下山罢了,还有保镖。”
纪乔:“监督?监督不跟在后面?你这不是开路的伤我不信。包海我早就揍过了。”
裴多律:“嗯,再揍一遍。”
他蹭蹭纪乔的脑袋:“你好像很有经验,那你给我说说你怎么冲在前面下山的。”
纪乔觑着他,摆明了怕他说谎所以自己跑去体验了,现在下山了假惺惺找他要经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