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纪,长话短说,烂尾楼那边成立了一个什么工作处,有些人不是因为烂尾五年断贷了嘛,也有些人去外地不管事了,新开发商和政府在解决这件事,在组织业主,阿弟去办事处送外卖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业主名单,有个叫纪乔的,身份证号只能看见开头三位数,也跟你一样,你们一个地方的。”
“我想着不能这么巧吧,你家以前有在这买房吗?业主今天找他们可以送电器……哎,一碟拍黄瓜,好嘞……先不说了啊。”
纪乔一头雾水地把此事跟郝飞昂说了:“一个地方的,到海市买房,同名同姓概率高吗?”
狗头军师一拍大腿:“不高!老家离咱们这半个中国呢!纪阿姨会不会给你买了房子?”
纪乔:“不会吧,她没说过。”
郝飞昂“你妈以前不是说过,海市三本民办大学多,职业技术教育领先,建议我俩报考,那她在海市给你置业,不是没有可能啊!”
纪乔:“听不出来是骂我们学渣的意思吗?”
纪乔一怔,纪梅云以前跟他开诚布公地说过,包括柯瑞柯鑫也知道,说医院产业是留给柯鑫的,纪乔只会给钱和房子。
纪乔没有意见,医院本就是因为弟弟身体不好才办的。
他也知道柯瑞以“看病方便”为由,在首都三甲附近给柯瑞买了房子。
买完纪梅云看到房产证才知道。
他当时不知道纪梅云为什么特地说,回头想才知道原因,产业是属于纪梅云和柯瑞夫妻联手办的,理应给柯鑫。
再想想柯瑞的人品,他妈妈是不是察觉到柯瑞对纪乔分家产的担忧,所以不得不给个定心丸?
郝飞昂坚信纪梅云不是随便说说:“纪阿姨不说废话,肯定买了。”
纪乔仍然觉得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那也没必要跑到海市买。”
郝飞昂:“海市专科学校多。”
纪乔:“……”
郝飞昂:“因为纪阿姨看好海市的发展,你瞧,现在房价不都翻倍了?我妈说要是早知道我在海市找工作,就早几年买了。”
“走走走,拿上你的身份证户口本,咱们马上去房管局查一查就知道了。”
一小时后。
纪乔站在房管局前,觉得自己挺厚脸皮的,仿佛一个没房没车的流浪汉,听说国家分配房子,拿上身份证就去房管局撒野。
郝飞昂自信满满:“您好,我们想查询名下全部房产。”
“你放心,纪阿姨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妈妈。”
“就算查询结果为零,也是我们一起丢人。”
纪乔鼓了鼓勇气,递上身份证和户口本。
10分钟后,郝飞昂惊叫一声:“两套!纪阿姨牛逼!”
一套市中心,一套新区,面积一百平以上,时间一个十二年前,一个八年前,都是全款。
如果不是因为新区那套烂尾了,或许四五年前,就会有人联系纪乔收房签字。
纪乔表情空白,好像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很久很久,突然又被妈妈牵着手走了一段。
妈妈的手很温暖,温暖得纪乔泪盈于睫。
郝飞昂把情绪快失控的纪乔带离房管局,到了马路上,他发挥话唠本质:“先别想别的,想想你的房产证在哪。”
纪乔抹了抹脸:“不知道。”
郝飞昂:“我猜也是,纪阿姨应该谁都没说。我敢说柯瑞肯定不知道,他知道了肯定要气死。”
当初纪梅云出了车祸意外离世,柯瑞没有直接撕破脸,就是怕纪乔分财产,还想用“亲爹”的身份主持大局,绑架纪乔不要跟弟弟争。
纪梅云死后,赔偿金、分红、学费、生活费,纪乔一样都没见到,钱都被柯瑞捏得严严的。啥也不给,还往回拿了裴正的肾。
郝飞昂查了一下补办房产证要半年。
纪乔:“半年?那还挺久的。”
房屋现在一定是空置的,没有房产证就不能租出去,白白浪费半年的房租。
抠门令人生智,纪乔想了想:“说不定我们可以去第三方保管机构碰碰运气。”
反正房管局都厚着脸皮来了,不在乎多跑几个地方。
郝飞昂:“对!”
他们拿出手机查了十二年前海市就存在的老牌机构,选了当时最出名的一家——中海金库。
这回纪乔就从容了许多,工作人员刷了他的身份证,很客气地道:“您预缴费十五年,现在就要取出来吗?”
这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纪乔压下震惊:“嗯。”
工作人员验证了他的保险箱位置,带着他去层层防护重兵把守的仓库,这里每一个保险箱都防水防火防切割。
一个小型保险箱出现在面前,钥匙和密码双重保险。
纪乔试了试纪梅云从前给他办的银行卡密码。
“妈妈给你设的密码都是这个,不要告诉别人。”
纪乔又抹了一把脸,眨眼的瞬间,密码锁通过。
“我钥匙丢了。”
工作人员不疑有他:“钥匙只有一把,客户自己保管,丢了只能强拆,您需要赔一个保险箱。”
纪乔:“……”好贵。
强拆锁芯,又要跟上级领导请示,纪乔等了一小时,终于窥见庐山真面目。
里面是用一个半透明的防水袋装的一叠文件,有一个红色大开本,一看就是房产证。
除此之外,上面随意地压着一个金镯子,好像是临时起意放进去的。
纪乔能想象出纪梅云临关门时,从手腕上褪下镯子随意扔进去的场景,可能只是不喜欢了,款式旧了,也可能是想多放一点是一点。
工作人员给他一个黑色袋子,示意他装起来。
纪乔提着袋子出来,和郝飞昂在大厅就打开防水袋。
房产证、全款票据、物业收费证明,钥匙……林林总总,足以证明房屋主人的身份。
咦……还有出生证明?
有身份证和户口本后,成年人基本用不到出生证,纪乔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它。
纪乔打开,上面写着他和妈妈的名字,他的出生日期,他从没见过,第一次知道原来父亲一栏是空着的。
郝飞昂点评:“柯瑞不配。”
两人出了门,考虑是打车还是坐地铁,郝飞昂道:“市中心的房子好,现在老贵了。”
正说着,一辆车缓缓靠边停下。
裴多律从车里出来,纪乔才想起机场专线经过这里,这是刚下飞机?
“怎么在这里?”
纪乔道:“之前在这里寄存房产证,过来拿。”
郝飞昂:“钥匙丢了大乔要多付三百块,你没看见他那个表情……”
纪乔:“咳!”
郝飞昂闭嘴:“i\'m so sorry.”
裴多律:“既然遇上了,先去吃饭。”
席间,郝飞昂闷头吃饭,纪乔也不主动提起话头,裴多律更不是话多的性子。
一顿饭吃得非常安静。
郝飞昂几点想点评菜色,刚张嘴就被纪乔瞪回去。
裴多律有点疑惑,在郝飞昂上洗手间时,问:“你们怎么不说话?”
纪乔:“他在美国待太久,中文变得烫嘴。”
原以为一顿饭安稳度过,没想到郝飞昂在临走前憋了个大的。
餐厅进门排队等座的地方挂了一个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某荒野求生综艺。
郝飞昂一口气道:“哇,大乔你看这人连竹林都犹犹豫豫你钻荆棘丛眼都不眨比猫还快恨不得直接滚下去到医院还是晚了。”
说完,似乎是怕纪乔生气,连忙跑了。
纪乔:“……”
裴多律:“钻荆棘丛?”
纪乔硬着头皮道:“大学的时候跟一群驴友爬山。”
裴多律:“到医院还是晚了?”
纪乔无意用过去的事情卖惨,尤其是来不及的事,“在山上突然被风吹面瘫要去医院,太晚了急诊医生说不严重明天再来,但我吓得睡不着。”
裴多律气笑了,纪乔中学时就交一堆只想占便宜的朋友,上大学还会交驴友了:“你还长本事了!没看过驴友出意外的新闻?”
纪乔:“就一次,不敢了。”
裴多律将车倒出来,停下,纪乔打开副驾的门,就听裴多律道:“坐后面。”
纪乔一愣。
裴多律:“我怕你被冷气出风口吹面瘫。”
纪乔坐到后座,万分后悔地揉揉脸。
怎么能因为刚好看到浏览器推送面瘫怎么治就编这个借口呢。
看吧,折进去一个裴多律的副驾使用权。
眼看裴多律还耿耿于怀,纪乔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周没喝中药了,晚上得喝了。”
裴多律:“……”
纪乔又道:“也不知道中间停了一周,效果会不会打折扣,改天挂个老中医的号问问。”
“说不定要从头开始计算疗程。”
裴多律感到头痛。
回家被盯着干了一碗中药,纪乔满意了,收拾衣服去洗澡。
裴多律目光在卧室晃了一圈,发觉不对。
他走的时候被子怎么叠的,现在还是怎么叠的,分毫不差。
他出差这段时间,纪乔没在这里过夜。
他前脚走,纪乔后脚也走了。
裴多律打算坦白的心骤然冷却。一旦说明真相,纪乔会连夜跑得不见踪影吧?
纪乔洗完衣服在阳台晒,被裴多律盯着,手指都在发颤。
不用监督他晒内裤吧?
他本来都快忘记裴多律怎么教他晒内裤的,这下又想起来,脸颊都在冒热气。
他随便拿了衣架挂上去,正要进门,裴多律却没让开。
“干嘛?”
“你说要去老中医那里重新挂号?”
“……嗯。”纪乔突然不敢应得太大声,怕有诈。
裴多律叹气道:“老先生没问你我的性能力吗?”
纪乔脸颊爆红,啊这,怎么突然说这个,是有提过……
裴多律指背蹭了下他的脸颊:“纪乔,你补肾有没有私心?”
纪乔本应该立马说“没有”,但是裴多律靠得太近,他仿佛变成那个丧失母语技能的人,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想不想验收你的补肾成果?”
“你不知道,怎么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