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在沙场上就没遇到过敌人,如今当了皇后,想和她斗,这是找死吗?
是以燕京城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纷纷放弃,再不敢提让自己家族中女儿入宫之事。
这时候,朗曦郡主也是松了一口气,比起自己的亡夫以及女儿,她的想法还是保守一些,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桩好姻缘,如今永盛帝对女儿情深,女儿母仪天下,这自然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叶氏其他人等自然也都喜闻乐见。
就在万千期盼中,叶天卉于这年深秋时分顺利产下胎儿,是一位小公主。
永盛帝见到这小公主喜欢得要命,当即大赦天下,免税赋三年。
他对这小公主自是千娇百宠,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
叶天卉身体底子好,生下小公主之后,出月子已经恢复如初,开始利用职权之便干活了。
按照她和永盛帝的约定,她打破了皇后不干朝政的惯例,负责兵役改制,大刀阔斧地在军队中废除了世袭制,将叶家军的功绩制向全军推行,任人唯能。
除此之外,她还就战马,兵器,禁军,民兵操练做了改革,同时征用能人,开始研发火器,并设置了火器局。
经她一番整治,大昭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又有火器这种让人谈之色变的神器,自然是征讨四海,无往不利。
经过这么一番大刀阔斧变革后,叶天卉也略松了口气,开始专注于辅佐帝王,也开始尽量尽到母仪天下的责任。
她原觉得皇后只是统领后宫罢了,如今却发现,她可以做到的还有很多,比如设置育婴堂,抚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专门设置女学堂,可以供女子读书等,在她的倡导下,在永盛十六年,竟然还真有一位十三岁小姑娘参加了科举,并考中了童生,此事震惊朝野,叶天卉便接见了那女童生,对她进行鼓励褒奖,并约定来日请对方来自己身边做女官。
此事传为美谈,一时有更多女子用心读书,女子读书之风便也起来了。
如果说最开始大家对叶天卉这位前女将出身的皇后多少存着战战兢兢的疑虑,那么到了如今,只有敬服,满朝文武大臣更是歌颂帝后功绩千秋万代,天下百姓提起皇后更是感恩戴德,女子皆以皇后为楷模。
对于这些赞誉之词,叶天卉听多了,并不以为意,不过心里也庆幸,庆幸在那怒海之中,她终究挣扎出一条性命,也庆幸那日在驿站,永盛帝拦住了她。
如今夫妻恩爱,儿女聪慧,四海承平,她也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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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流逝,倏忽间这一日又是除岁,叶天卉身为皇后,从一大早便忙起来,要接见各路皇亲国戚家眷,又有太常寺卿过来汇报傩舞团的安排等等。
她这么忙着,一直到黄昏时候,突而问起来:“怎么没看到观澜几个?”
这些年,她和永盛帝还算恩爱,陆续又生了两个孩子,几个孩子调皮得紧,赶上过年那更是没法没天,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今晚看了傩舞后,还要喝花椒酒守岁,虽说孩子小,但图个吉利该做的也得做。
底下几个女官听了,忙回禀起来,说刚才长公主带着弟弟妹妹在房中玩,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她们也正在找。
叶天卉见此,也就让她们下去,几个孩子调皮她素来知道的,便也没有为难底下女官的意思。
她当即过去后殿,几个孩子总爱凑在那里玩。
这时候,几个小娃儿正蹲在那走马灯旁,各自戴了一张面具,在那里摆弄着一堆瓷盘玩过家家,姐弟几个玩得不亦乐乎。
这么玩着间,小皇子好奇地皱着小眉头,看着那白瓷笔筒:“这是母后日常要用的,你竟拿来,母后知道了,我们要挨揍了!”
小公主:“玩过后再放过去就是了,母后又不会知道!”
一时拿着那大海螺:“你们看这个,这么大,颜色也好看。”
几个孩子都凑过去看,果然,那海螺在走马灯下反射出各色光来,神秘莫测,看得人挪不开眼。
正看着,却听到叶天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三个小孩儿一听,立即站起来,齐声道:“见过母后!”
小嗓子尚带稚气,不过三个孩子齐齐整整,一听就是训练有素。
叶天卉很满意,道:“等下要看傩舞了,你们快去装扮好,不然你父皇回来看到你们淘气的样子,怕不是要打你们屁股了。”
小皇子听着,略有些委屈地扁着唇:“可是,父皇从来不打我们屁股,是母后打我们屁股啊!”
叶天卉挑眉,声音拉长:“哦?”
小皇子忙溜须拍马高唱赞歌:“母后最好了,母后不打屁股!”
旁边两个小孩顿时捂嘴笑出声,敢惹母后,活该!
这么说话间,叶天卉恰好看到地上扔着的海螺,海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发着幽光。
她捡起这海螺,记起这是昔年自己经过岷州过去凤凰山下海边时捡到的。
她便问起来:“你们怎么拿了这个玩?”
几个小孩子见了,一时也是好奇,纷纷纳闷地挠着脑袋。
“奇怪了,我们的盘子还有杯子呢。”
“还有笔筒,笔筒明明放这儿!”
他们这么说着,叶天卉疑惑:“什么跟什么?”
几个小孩立即响亮汇报:“我们拿了几个盘子,还有笔筒,还有杯子,都在这里玩,结果一转眼不见了!”
叶天卉看着地衣,地衣柔软平整,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疑惑间,只想着孩子怕是一转眼没看到,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当下也就道:“你们先去换衣服吧,这个回头再找。”
几个孩子听了,也就不想了,屁颠屁颠跑过去换衣服看傩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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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昭国四海升平,万国来贺,这除岁夜自然尤其热闹,宫中灯火昼夜不眠,红色花灯蔚为壮观,更有一整排一整排的巨型红蜡烛点燃了,起沉香也烧起来,倒是把这偌大宫廷映照成了白昼一般。
晚间时,宫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大家齐聚一堂,高呼万岁,待到宴席开始,重头戏的傩舞上演了,那跳舞者全都戴了各样面具,穿了红黑衣裤,一个个击鼓跳跃,气势如雷,更有其他各色优人表演节目,诸如相扑、杂技、驯兽、舞狮等,只看得人挪不开眼,纷纷叫好。
宴席过后,永盛帝和叶天卉全都换上了龙袍,两个人携手过去城墙上看那满城花灯,听那鞭炮阵阵,又往城墙上洒了许多宫中特制的吉祥钱币,与民同乐。
今年除岁,太常寺还命能工巧匠制作了几座大型鳌山灯,上有山石树木,有神仙佛像,山前设置了露台,供歌舞之戏,整个燕京城一片欢腾,热闹非凡。
就在这全城欢庆歌舞升平之时,永盛帝携着叶天卉的手,回去寝宫之中准备歇息。
远处灯火通明锣鼓齐鸣,宫中的花灯依然点燃着,不过此时这回廊中倒是有几分清净。
夫妇二人握着手,走在那高墙疏枝之间,一时远处的喝彩声和锣鼓声仿佛远去了,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就这么安静地握着手,往家走。
永盛帝停住脚步,笑着道:“过年这几天,我反倒觉得清净了,孩子,百官,黎民,这些我们都不用去想,可以安心过节。”
他侧首笑看着她,目光温和含笑:“也可以多陪陪你了。”
叶天卉:“倒也是,这几年你忙,我也忙,你哪有那么多时间陪我!”
永盛帝:“嗯,是我的错。”
叶天卉笑,很有些得理不饶人:“说吧,怎么补偿我?”
永盛帝手指轻捻着她的,笑道:“怎么补偿都可以,你想要什么,都会捧到你面前。”
叶天卉便抬手,指向远处:“来,给我把那颗星星摘下来。”
永盛帝抬眼看过去,在这满城灯火的喧闹之上,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他笑望着夜空:“哪一颗?”
叶天卉也是开玩笑罢了,笑道:“随便哪一颗都行!”
永盛帝的视线却落在其中一颗星子上:“看那颗,孤寒骄傲,却也散发出星芒,照耀万物,就这颗吧?”
叶天卉眉毛微动:“嗯?”
永盛帝:“我让司天台占候者日夜观测此星侯,写出此星侯运行轨迹,再让浑天监将此星以你的名字命名就是了。”
叶天卉心里一动:“还能这样?”
永盛帝:“最近浑天监正在编写《大昭历》,会编写平朔望、七十二候以及日月每日的运行轨迹,这里面自然涉及到命名问题,这样《大昭历》流传百世,你的名字也会被家喻户晓。”
叶天卉:“这主意好像不错。”
永盛帝笑看一眼那浩瀚星空:“走,我们过去宫中的司天台,一起看看叶天卉星。”
叶天卉星?
叶天卉微怔了下,视线望向远处。
晚风微凉间,远处的锣鼓歌舞依然在喧嚣,阑珊灯火将冬日疏影映在宫墙上,身边是陪着自己走过多少春秋的男人。
他牵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一旦牵住了便不会放开。
宇宙无垠,生死轮回,她在,他就在。
她默了很久,终于笑了,道:“好,我要看我的叶天卉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