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一早，裴鸣野回学校后，两脚不沾地，飞一般地跑到艺术楼去找夏书衍。

夏书衍正在练功房练早功，忽然心有灵犀似的抬眸看向窗外，撞进一双熟悉的黑眸里。

裴鸣野气喘吁吁地笑了起来，用夸张的口型说道：“我等你！”

坚持练完后，夏书衍穿着练功服推门出去，打趣道：“又出来放风了？”

“对啊，放风了。”裴鸣野从见到他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第一时间就来找你了。”

“嗯……”夏书衍拉过他的手腕，看他手表上的时间，“还有点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个早饭。”

“呦！”卫溪抹着汗走出来，“裴大帅哥，又来跟我抢夏夏啊？”

“你霸占夏书衍的时间已经够多了。”裴鸣野一把揽过清瘦的肩，“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

夏书衍失笑：“你们俩别弄得像争宠似的，行吗？”

“行行行，你的你的！”卫溪转身回练功房，嘀嘀咕咕道，“等你走了，又是我的……”

两人一起吃过早饭后，各自回班级上课。

体育班和舞蹈班隔了好几栋楼，但裴鸣野仗着腿长，跑步又快，频频在几栋楼之间来回蹿，就为了眼巴巴地看夏书衍一眼。

次数多了，舞蹈班的人也都认识他了。

晚自习时，一个女生站在门口喊道：“夏书衍，体育班的帅哥又来找你啦！”

夏书衍顶着同学们八卦的目光走到门口，有些无奈：“你来回跑不累吗？”

“不累啊，刚好锻炼身体。”裴鸣野自动忽略了外界干扰的杂音，从兜里掏出一瓶牛奶，“给你送牛奶，补补营养。”

夏书衍接过带着体温的牛奶，不自觉翘了翘唇角：“回去上课吧。”

裴鸣野乖乖应声：“那我晚自习结束时再来接你。”

时间就这样在繁忙的学习和训练中飞逝，转眼又是一个期末。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裴鸣野欢欣雀跃地跑向艺术楼。

快到艺术楼下时，他远远看见那道熟悉的背影，正要出声，冷不丁发现夏书衍对面站了个戴眼镜的男生。

裴鸣野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夏书衍，我……”男生鼓足勇气，直视那双不笑也似含情的桃花眼，“我想跟你说件事。”

夏书衍尖尖的下颌埋在围巾里，目光平静：“你说吧。”

“虽然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借给我的那支笔。”男生终于说出藏在心底已久的话，“夏书衍，我喜欢你很久了！”

夏书衍眨了眨眼睫，委婉地拒绝道：“抱歉，我觉得现阶段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没关系，我可以等！”男生情不自禁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等你——”

“等什么等？”一只大手凭空出现，用力拽着他的胳膊往后拉，“给我离夏书衍远点！”

男生往后踉跄了几步：“你谁啊？”

“裴鸣野。”夏书衍轻声喝止，“放开他。”

裴鸣野抿着薄唇松开手，站到两人中间。

他个子高，经过这大半年的训练体格又增强了不少，像一座小山一样牢牢隔绝着男生的视线。

“夏书衍，我刚才说的话，你考虑一下。”男生有点害怕裴鸣野再次动手，边说边往后退，“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也愿意等你。”

裴鸣野眉头紧锁，回头看了一眼，黑沉的眸光中充满了戾气。

“好了。”夏书衍碰了碰他的胳膊，“这次考得怎么样？”

裴鸣野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勉强回道：“还行。”

“你现在的重心是训练，文化课成绩落下一点是正常的。”夏书衍转身往前走，“寒假抽点空出来，我给你补一补吧。”

裴鸣野抬脚跟上他，低声问道：“这是第几个？”

夏书衍不明所以：“什么第几个？”

裴鸣野闷沉沉地问道：“第几个趁我不在时，当面向你表白的人？”

“这个嘛……”夏书衍回想了一下，“有点记不清了。”

“什么？”裴鸣野激动地握住他的肩膀，“有那么多人觊觎你？”

“什么觊觎？”夏书衍有点好笑， “我人气一直很高啊，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裴鸣野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你呢，你答应过谁吗？”

夏书衍望了望天：“我要是谈恋爱了，还有空跟你在这磨叽？”

裴鸣野瞬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夏书衍看着他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裴鸣野清了清嗓子：“夏书衍，你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夏书衍不上当：“你先说什么事。”

裴鸣野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谈恋爱，好吗？”

“那你的意思是——”夏书衍故意曲解道，“你在的时候，我就可以谈恋爱了？”

“当然不行！”裴鸣野急了，“不管我在不在，反正你不准跟别人谈恋爱！”

夏书衍抬了下眉：“你就这么希望我孤独终老啊？”

“谁说你会孤独终老？你不是有我吗？”裴鸣野回得很快，语气却格外郑重，“我会陪你一辈子的。”

夏书衍心尖一动，缓缓开口道：“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你又不能代替恋人的角色。”

裴鸣野收紧双手：“为什么不能？”

“你——”夏书衍心里生出一种无力感，拂开他的手，“跟你说不清楚。”

“夏书衍，你别走。”裴鸣野几大步又绕到他面前去，“你先答应我，你不会跟别人谈恋爱。”

夏书衍停下脚步：“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因为……”裴鸣野憋得俊脸发红，“因为现在我们不是谈恋爱的年纪，应该专心学业。”

“哦。”夏书衍云淡风轻地回道，“那就等我毕业后再谈。”

裴鸣野又开始了：“不行！”

夏书衍彻底无语：“裴鸣野，你是复读机吗？”

“我不是……”裴鸣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的想谈恋爱，那就跟我谈吧！”

夏书衍怔了怔神，有点不敢置信：“为了不让我谈恋爱，你的牺牲是不是有点大了？”

“这算什么牺牲？”裴鸣野睁大了眼眸，“难道你不想跟我谈恋爱？”

夏书衍抬手捏了捏鼻梁，掀开眼睫：“裴鸣野，你是认真的吗？”

“我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了。”裴鸣野微一弯腰，保持和他平齐的视线，“我们谈恋爱吧，夏书衍。”

夏书衍静默了几秒，问道：“你喜欢我吗？”

裴鸣野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喜欢！”

“我说的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夏书衍按捺下内心的悸动，冷静地分析道，“也许你分不清——”

“我分得清！”裴鸣野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喜欢你，是把你当成老婆的那种喜欢！”

夏书衍被这一记直球打懵了，再度陷入沉默中。

“夏书衍，你现在还不喜欢我吗？”得不到回应，裴鸣野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可明明未来的你是很喜欢我的！”

夏书衍回过神来：“未来？”

“对啊，我们——”裴鸣野话说到一半，陡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什么意思？”夏书衍追问道，“未来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没事，你现在不喜欢我的话，那我就再努努力。”裴鸣野避而不答，“等你喜欢上我了，我们再谈恋爱。”

“不对。”夏书衍狐疑地盯着他，“裴鸣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啊！”裴鸣野矢口否认，顾左右而言他，“你今晚想吃什么？”

夏书衍咬了下唇，自顾自地往前走。

裴鸣野喊道：“等等我！”

夏书衍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在你不打算跟我坦白前，不要再跟我说话。”

一招制敌，裴鸣野放弃负隅顽抗，试图争取最后一线生机：“那我跟你说了，你别生气啊。”

夏书衍冷笑一声：“这我可不敢跟你保证。”

裴鸣野一鼓作气地坦白事实：“我之前做过一些奇怪的梦，梦里面我们是一对恋人。”

夏书衍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多久以前？”

裴鸣野转头看向路边的枯草：“就……半年前吧……”

夏书衍没被糊弄过去：“在你转学过来之前？”

这下，裴鸣野不得不承认：“是。”

“那么……”夏书衍头有点疼，“你是为了那个梦才转来附中？”

裴鸣野连忙回道：“我是为了你。”

夏书衍串联起前因后果：“所以你一开始接近我，就带有目的？”

虽然听起来很离奇，但完全是裴鸣野会干出来的事。

“最开始我是想搞清楚那些梦到底代表什么，但真正认识你之后，我就不受控制地喜欢上了.你。”裴鸣野注视着那双眼睛，努力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我相信它是未来的我，给现在的我留下的启示，他想让我更早地遇见你。”

这一刻，夏书衍心中埋下的种子终于破土发芽，他控制住上扬的唇角：“这也太早了。”

裴鸣野不同意：“哪里早了？”

“我还没成年呢。”夏书衍重新迈开脚步，“等我们都成年了，再说吧。”

“现在也没有差很多啊！”裴鸣野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我不管，反正你迟早都是我老婆！”

冬日里万物冰封，草木枯萎，但总有一些东西，在爱里悄然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