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夏书衍照例去校外上芭蕾舞专业课。

他从三岁开始摇摇晃晃地跳芭蕾舞，到今天已经有十几年了，教他的老师在芭蕾舞界很有名也很严厉, 但对他要求更严格的是他的妈妈。

白芷兰曾是世界著名芭蕾舞团首席, 虽然为了生下他从巅峰状态退了下来, 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放弃过芭蕾，对他也抱有非常大的期望。

一天的芭蕾课上下来，夏书衍的练功服全湿透了。

他在练功房自带的浴室简单冲了澡，换好干净的衣服，跟老师说了再见后便离开了舞室。

一进家门, 白芷兰就迎了上来：“眠眠，NY芭蕾歌剧舞蹈学院的考核八月就要开始了, 为了确保你能顺利通过考核，最近先放一放学校里的文化课, 专心练舞。”

NY芭蕾歌剧舞蹈学院是NY芭蕾舞团的温床, 舞团很少从外部招募，所以很多芭蕾舞者都需要先通过考核选拔进入舞蹈学院。当年白芷兰也是走了这个路子，最后成为了芭蕾舞团的首席。

夏书衍垂下眼睫，轻声回道：“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等我考完试再专心练舞, 好吗？”

“期末考试能有舞团考核重要吗？”白芷兰眉心颦蹙, 语气也冷了下来，“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去考附中，你非要考, 你说你考附中对你的芭蕾生涯到底有什么帮助？”

“情您放心, 期末考试不会耽误舞团考核, 我有信心能过。”夏书衍抬起眼眸, “难道您对我的实力，没有信心吗？”

白芷兰面色稍霁：“你有信心是好事，但妈妈希望你不要自满，毕竟芭蕾舞将会是你毕生的事业。”

夏书衍笑了笑：“我知道的，妈妈。”

白芷兰转身往里走：“好了，先过来吃晚饭吧。”

吃过晚饭后，夏书衍又去练功房练了一小时晚功，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洗完澡出来，他边擦头发边走到桌子前，打开书包拿出书本和试卷，准备开始做题。

刚写了几题，放在旁边的手机一连振动了两下。

夏书衍写完手上那题，拿过手机点开，发现是新同学发来的微信。

裴鸣野：【晚上好！】

裴鸣野：【你练完舞了吗？】

夏书衍正准备回复，对话框又弹出一条新的消息。

裴鸣野：【你现在有空吗，我有道题不会，你可以给我讲讲嘛？】

夏书衍：【可以，你拍照发过来吧。】

那头很快就传来一张照片，夏书衍放大看了一眼，在草稿纸上写下详细的演算过程，再给对方拍回去。

裴鸣野收到回复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

其实他刚才只是因为夏书衍不理他，所以就随便找了一题，没想到对方认认真真写出了这么详细的解答。

他点开图片，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好一会儿。

夏书衍字如其人，字迹工整舒展，笔力劲挺，如行云流水，看起来非常漂亮。

裴鸣野看着看着，忍不住长按屏幕，保存下图片。

夏书衍：【看懂了吗？】

裴鸣野：【好像懂了……】

夏书衍：【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裴鸣野：【方便方便！】

夏书衍拨通了语音电话，开口问道：“你哪一步不明白？”

“啊……”裴鸣野刚才光盯着字看了，解题过程压根儿就没进脑子里，硬生生憋了老半天，“就是……那个……”

夏书衍语气耐心：“没事，那我从头给你讲一遍吧。”

裴鸣野迅速坐到书桌旁，手忙脚乱地翻开试卷，视线集中到那道题上，努力集中注意力听讲。

夏书衍放慢语速：“这道题其实很简单，只要先设方程的根为……”

清亮好听的嗓音透过电流传递至耳膜，裴鸣野觉得耳朵有点痒，不知不觉就走神了。

直到耳畔的声音问道：“这次听明白了吗？”

裴鸣野回过神来，张口应道：“听、听明白了！”

夏书衍轻笑一声：“你最好是真听明白了。”

裴鸣野耳根一热，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到桌面上，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你准备休息了吗？”

夏书衍回道：“没呢，我准备先写一套试卷。”

“好辛苦啊。”裴鸣野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你每天要花很多时间练舞，考试还能拿第一名，你真的好厉害。”

“谢谢。”夏书衍换了只手握电话，拿起笔在指间转动，“听说你是体育特长生，那你的特长是什么，跑步？打篮球？”

裴鸣野沉默了好几秒，声音低了下去：“之前是游泳。”

“之前？”夏书衍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你现在不游泳了吗？”

裴鸣野喉头动了动，语句愈发艰涩：“对……现在不游了。”

夏书衍追问道：“为什么呢？”

裴鸣野咬了咬牙：“对不起，我不想说。”

“没事，你不想说那就先不说。”夏书衍轻声安慰道，“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秘密，我可以理解。”

“那……”裴鸣野将脑袋磕在桌面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写完试卷早点休息吧。”

“好。”夏书衍应声，“晚安。”

挂断电话后，裴鸣野发了一会儿呆，强行打起精神来，拿起试卷翻来覆去地研究，试图真正弄懂刚才那道题。

他不能让夏书衍给他白讲了，那岂不是浪费了对方的时间和精力。

周一大清早，学校里一片兵荒马乱。

班主任拿着长尺站在班级门口，准备亲自逮迟到的学生。

裴鸣野踩着上课铃声极限跑到班门口，对着班主任讪讪一笑，闪身进了教室。

他进去后下意识就去看夏书衍的座位，看清后脚步顿了顿。

周一学校有升旗仪式，要求学生统一穿校服，夏书衍也不例外。

附中的校服是最简单的蓝白色，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干净清爽又好看，跟其他人都不是一个画风。

“哎，发什么呆呢？”有男生火急火燎地从后面挤过来，“快回座位上！”

“啊？哦！”裴鸣野尴尬一笑，快步走回自己的座位。

早自习下课，班主任又来教室喊大家下去参加升旗仪式。

夏书衍从座位上起身，站在过道上等卫溪。

“等等啊夏夏，就剩最后两口……”卫溪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像只小仓鼠，“吃完就走！”

夏书衍笑着摇了摇头，没注意到一个捧着豆浆的男生边扭头说话边走路，径直往他身上撞过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大半杯豆浆全洒到了蓝白色校服上。

“卧槽！”男生瞪大了眼睛，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书衍低下头，看着校服上惨不忍睹的污渍，在豆浆彻底渗透白衬衫前，果断地脱下了校服外套。

“对不起啊夏书衍，我真不是故意的！”男生急得抓耳挠腮，“要不你把校服给我，我帮你洗？”

“不用了。”夏书衍将校服团起来，放到桌子上，“我自己洗就好了。”

“夏夏，你校服脏了怎么办？”卫溪站了起来，“待会儿升旗仪式时被学生会的人看到了，肯定要扣你的分。”

夏书衍笑了笑：“没事，扣就扣吧。”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来：“你穿我的校服吧。”

夏书衍回过头：“什么？”

裴鸣野二话不说，拉开校服拉链，干脆利落地把校服扒了下来，递上前去。

夏书衍反应过来：“谢谢，你自己穿吧。”

“我刚转学过来，他们都不认识我，我穿不穿校服都一样。”裴鸣野走近一步，“但你可是咱八班的脸面，扣谁的分也不能扣你的啊。”

夏书衍摇头拒绝：“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