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尿床])(1 / 2)

顾言秋打了点滴,目前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因为不确定他什么时候醒来,醒来又会不会做一些不利的事,所以明央没有随工作人员回去,就留在医院陪床。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脚丫一点一点,目不转睛盯着零一那张小脸看。

仔细端详,发现顾言秋和成年后的死对头有五分相似,只是眼前面庞稚嫩无害,让她无法和那个毫无感情,杀人不眨眼的兵器联系在一起。

其实明央并不是一开始就和零一不对付的。

他们是末纪元最后一批新生儿,被新政/府集中保护在地下育儿院。

说是育儿院,实则是一座冷冰冰的牢笼。

科研室妄想从他们身上挖掘救世之法,平日除了最基础的教育,他们面临最多的就是各种实验。

其中真的有一部分孩子不同于常人。

他们的智力开发到极致,身体素质超出同类,或聪明或机敏,或能控制时间流逝,于是科研室将这种孩子称之为“亚当夏娃”,男为亚当,女为夏娃。

明央和零一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五岁那年,两人还有其他小孩被一起收容到另外一个实验基地,专门开发他们身上的能力。

基因改造带来的副作用让明央的记忆有所缺失,具体已经记不清那段日子是什么样的了,只记得身体被泡在冰冷的罩子里,日复一日,日复一日……

后来有人不满新□□的控制,另组成军队与政.府对抗,实验基地也在那时候被捣毁,明央也知道了基地的内幕。

——他们要利用亚当和夏娃的基因,打造出一支无坚不摧的人形兵器。

不惧病毒与辐射,不怕子/弹与炮火,身体就是他们最为坚韧的武器,同时,这些孩子会失去人类该有的情感与感知。

那天很混乱,明央和零一就是在那一天失散的。

那年她八岁,零一12岁。

后来明央正式加入到反抗军,再见已是六年后,那时的零一已经彻底改造成了所谓的“人形兵器”,并且失去了有关她的全部记忆。

他为旧日主效力;而她是新世界的一员,两方观念不合,每次见面注定以一方落败而告终。

可是明央从来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比起末日里食人的怪物,拥有体温,却失去情感的人类要更加可怕。

哪怕世界早已失去未来,文明也不该趋于末路。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一起穿书了。

其实也不难猜测零一为什么会偷跑出去。

他从小就被抽离了情感,身体也不能感知疼痛,行为全靠植入在脑海中的那块电子芯片。

如今失去指令芯片,身体的反常和多出的陌生记忆的确会让他失控。

夜晚的病房俱寂无比,才过十点,明央就困得直打瞌睡。

沙发上负责看护他们的谭小亚已经睡了过去,旁边也没有多余的病床。明央想也不想就踢开脚上的鞋子爬上病床。

嫌弃零一占地方,她又把他往旁边挪了挪。

第一次在安全的地方睡觉,明央还有点不太习惯。

翻来覆去几个钟头也没有合眼,肚子倒是又叫了起来。

她眼巴巴瞅着柜上那盒小笼包,吞咽口唾沫。

吃一个的话,大人发现不了吧?

明央舔舔嘴唇,偷摸摸下床,掀开盖子从里面拿起一个。

床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明央吓得手上一颤,背过身将包子藏了起来。

还好。

零一只是在翻身。

明央松了口气,做贼似的小口小口品尝着那只可爱饱满的小包子。

包子早就没了热气,微微影响到口感。

但是明央不挑,依旧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小包子吃干抹净。

吃饱后也困了。

她习惯性检查了一遍门窗,再次翻身上床尝试入睡。

睡不着,起来偷偷吃一只包子。

继续睡,睡不着,起来再偷偷吃一只包子。

继续睡,睡不着,起来吃包子。

凌晨四点,五只小包子全进了明央一个人的肚子。

她颇为心虚地看了眼谭小亚和零一,背着两人将空荡荡的包装盒丢在了走廊里的垃圾桶。

天降蒙蒙亮时,她终于有了睡意。

明央睡去不久,身旁的人突然动了下手指,紧接着掀开眼皮,露出一双坠了光的琥珀色双眸。

他空洞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病房过于安静,显得窗外的嘈杂声如此清晰,汽笛,鸟鸣,混乱中又有一丝平和。

脑海中有很多记忆,身体上陌生的感知更让人厌烦。

——这是零一毕生都不曾体会的东西。

脑中钝钝的。

他缓缓从床上爬起,兀自盯着手背上的输液贴出神。

零一对准输液贴轻轻一撕,露出手背青色的针孔,还有一丝微妙的感觉。

难以形容。

这种感觉刺刺地扎在皮肤上,还有额头,躯干,四处,任凭怎么呼吸也难以消弭。

零一此时又注意到身下浸湿的一片痕迹。

水痕蔓延了一大片。

[尿床]

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词汇。

零一先是一怔,接着生出一种……旁人常说的窘迫之感。

他睫毛微颤,侧眸瞥向身旁。

明央睡姿乱七八糟,脚一个方向,脑袋又是一个方向。侧躺着,压着婴儿肥的脸蛋,卷卷发也是乱糟糟的,因为过于萌动娇憨,看起来有些像毛绒娃娃。

[世上最可爱的妹妹。]

身体残留的记忆给了他答案。

他不清楚什么是可爱,也不认为她可爱在哪里,不过……

零一稍加思衬就有了主意。

他蹑手蹑脚下床,拿过桌上属于自己的衣物,跑去卫生间把病号服换过来。

此时透过镜子,他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面色平寂,五官稚嫩,嘴角有一块不太明显的乌青,刺刺的感觉正是从那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