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记路的苏邀月:……
恶劣,太恶劣了!
跟那个看似君子皮囊,实则腹黑阴鸷的陆枕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不相信她。
虽然说苏邀月确实知道一点点关于那幅画的线索,但人总不能那么快的就将底牌露出来。
好吧,她现在是实在没有选择了。
苏邀月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朝马车砸过去。
一连砸了三块,马车才停下来,然后慢吞吞地调转马车头,重新回到苏邀月面前。
萧袅袅没有下马车,只是用纤纤素手撩开马车帘子,垂眸看向苏邀月。
苏邀月道:“苏州张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幅画确实最后是在张家找到的。
萧袅袅笑道:“合作愉快,苏老板。”
苏邀月气愤的一脚踢开院子大门,走到那个被捆绑成粽子的美甲师身边。
美甲师被堵住了嘴,看到苏邀月过来,满脸都是惊恐之色。
苏邀月伸手拿掉了她嘴里的帕子,还没开口询问,美甲师就立刻将自己做的事情全部都倒出来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将老板娘的东西卖给了别人,老板娘,你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也是迫不得已啊。”美甲师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我饶了你,那谁饶了我呢?”苏邀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知道你毁了我多少心血吗?”
美甲师的哭泣并没有得到苏邀月的同情和原谅。
苏邀月将她交给了清平县主。
清平县主的气还没消,当她听完美甲师说的话后,立刻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漂亮的三寸指甲戳着美甲师的脸,面色狰狞的问,“谁,是谁指使你干的!”
美甲师颤颤巍巍道:“是,是定远侯府的洛川小姐。”
最近,洛川晚上做梦都要笑醒。
苏邀月的美坊被清平县主砸的不像样。
她在京师城内再也混不下去了。
像只过街老鼠。
洛川已经算好了,等苏邀月被清平县主整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再出现,给她一大笔银子,让她将海棠春睡图卖给她。
等图到手,苏邀月这个人是死是活,是进青楼还是沦为贱婢,都跟她没关系了。
“小姐,清平县主送来了邀请函,说要举办一场狩猎赛。”
狩猎赛?
洛川不会狩猎,可清平县主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不过让洛川奇怪的是,这位清平县主刚刚丢了这么大的脸,怎么突然又要举办什么狩猎赛了?
算了,去看看吧。
洛川到达清平县主府时,府内冷冷清清的,并未看到其他人。
洛川面露疑惑,难道是她来早了吗?
“小姐,这边请。”
有女婢在前面替洛川引路。
洛川跟在她身后,越走越偏。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忍不住发问。
“去狩猎场。”女婢回答。
洛川忍不住开始羡慕。
清平县主府内居然还有狩猎场,真不愧是堪比公主待遇的传说中的清平县主。
“到了。”
女婢停住脚步。
洛川左右看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废弃的院子啊。而且四周也没有人,是带错地方了吧?
“这……”洛川转身,正欲说话,不想那女婢突然后退,然后“啪嗒”一声,关上了院子大门。
洛川听到落锁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洛川发现不对劲,她急了,伸手去推门,可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
不管她怎么敲,怎么拍,都没有人回应她。
天色渐暗,洛川喊得喉咙都哑了。
温度越来越低,洛川虽然穿得还算厚实,但也架不住一直站在冷风里吹。
院子里的门都被封住了。
是用木条封的,而不是用锁。
如果是用锁,洛川还能打开,可用木条封死的门窗,她又没有工具,真的打不开。
洛川被冻得嘴唇泛紫,她不停地哆嗦,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能拿起来的小石头去砸门窗,可砸了半天,门窗丝毫未动。
太冷了。
洛川蜷缩着躲在角落里,她被风吹得神思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开锁的声音传过来。
洛川想站起来,可她的腿早就冻麻了,根本就站不起来。
有人走到了她面前。
光照落下来,洛川感受到一点温暖,可也让她完全睁不开眼。
“这次给你一个教训,别以为本县主是好惹的!”
若是普通人家的小姐,清平县主会让她直接冻死在这里。
可这是定远侯府家的。
清平县主虽胡闹,但也知道底线。
洛川被送了回去。
她躺在床铺上,浑浑噩噩烧了三天三夜,在医士的努力救治下,终于是抢救回了一条小命。
可那天的事情实在是将她吓到了,洛川每天晚上入睡都被吓得做噩梦。
这样恍恍惚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过年。而且就算是过年,洛川也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敢出去。
她的病还没好,清平县主的这一手实在是将她吓得不轻。
无人的荒僻院子,疯长的野草,无尽的寂静和幽暗。
洛川不断的做噩梦,几乎陷入疯癫。
今日,她也在做噩梦。
可这次的梦却跟从前的不太一样。
这是洛川去过一次的美坊。
不过这里的构造却是从前的书坊模样。
她一人站在二楼看书,看得入迷。
灯火氤氲,已是晚间。
洛川起身准备离开,不想脚下一绊,摔在了地上。
手掌撑在木地板上,满是濡湿痕迹。
她睁开眼去看,发现手掌之上沾染的并非水渍,而是血迹。
她再转头朝身后看去,那绊倒自己的东西也并非什么堆放的书籍,而是一个男人。
洛川猛地一下从梦中惊醒,耳边回荡着一句话。
“去救他。”
这道声音似虚非幻,当时,洛川碰到顾深栖的时候也出现过。
洛川迷迷糊糊顺着它的安排做了,然后才知道顾深栖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
这道声音出现的时候,总会帮助她做出有力且正确的选择。
洛川不知道这道声音从何而来,她认为,这可能是上天怜惜,给她的一份命运指引。
也或许,那是她自己心里的声音。
另外一个,更强大的自己,在帮助她。
因为事情水落石出,所以取得了清平县主原谅的苏邀月得以让美坊重新营业。
美甲风潮涌起,有了第一家吃螃蟹的美坊,后续什么甲坊,凝脂铺等等做指甲的小店蜂拥而起。
美坊的生意也不如之前好了。
苏邀月知道,她的转型之路势在必行。
入夜,美坊打烊。
苏邀月回到三楼休息。
空旷的大街上,洛川穿戴黑色斗篷,巨大的黑色兜帽罩住她的脸。
她独自一人出现在美坊门口。
洛川看着眼前巨大的铁锁,掏出自己头上的簪子将其打开。
三楼还亮着灯,洛川知道,苏邀月在三楼。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放低声响。
美坊的楼梯是在内部的,上了楼之后有一个外露走廊,上三楼的楼梯要从走廊上穿过去到另外一面,因此,只要小心行事,洛川被发现的可能性也比较小。
洛川进入二楼,正准备推开门的时候,二楼的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屋子里倒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她吓了一跳,忍住从喉咙里涌出来的尖叫声低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黑衣男人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半身子在外面,一半身子在屋子里面。
他紧闭着眼,黑色的衣服被鲜血濡湿,面色惨白,情况看起来非常的不好。
因为倒地的动作,所以男人身上的鲜血氤氲开来,浸湿了洛川的鞋面。
洛川下意识往后退,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救他。”
梦中的场面再次出现,有那么一瞬间,洛川不知道眼前的是梦还是真实。
她弯腰,伸手去探男人的鼻息。
没死,只是有些微弱。
男人的腹部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此刻还在出血。
洛川知道,现在应该要先止血。
她左右环顾,没有干净的衣裳,二楼内堆的也全部都是书。如果现在下楼去拿的话,说不定会惊动三楼的苏邀月。
洛川咬牙,半蹲下来,伸手解开自己身上的袄裙,撕开干净的中衣,替男人绑住正在流血的伤口。
绑完,洛川注意到男人腰间挂着的那个玉佩。
成色极好。
“拿走玉佩。”
那道声音又来了,洛川动作一顿,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男人腰间的玉佩取下来。然后发现男人怀中似乎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正在她伸手想取出来看看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
洛川心中一惊,她拧着眉头捏着玉佩,快步下了楼。
苏邀月想起今夜会落雨,她要去看看一楼和二楼的窗户是不是都关上了。
从二楼房廊过去的时候,苏邀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点腥。
她低头,看到地板上的濡湿痕迹。
京师城内作为北方可不比南方那么潮湿,而且就算是南方最可怕的梅雨季,二楼也不可能会潮成这样吧?
她猜测,可能是天气太冷,没关窗子,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霜。
苏邀月打着哈欠推开二楼屋门,一只脚刚刚踏进去,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然后拽着胳膊拖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很黑,门窗紧闭,苏邀月感受到身后贴着的男人的呼吸声。
那种压抑的,阴沉的,带着恐怖气息的感觉,让她的心脏加速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跃出来。
苏邀月有个死宅闺蜜,作为母胎sola,她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等一份入室抢劫的爱情”。
现在,苏邀月要告诉她这个不靠谱的闺蜜。
入室抢劫的不可能是爱情,只可能是杀猪刀。
还是奔着要你命的那种!
“你是谁?”男人掐着她的脖子,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难辨。像是在刻意模糊自己的嗓音。
鼻息间,那股血腥味更重了,苏邀月猜测,这是一个受伤的男人。
外面的风很大,吹开了窗户一角,那么一瞬间,苏邀月看到不远处的废弃梳妆台上的镜面中印照出男人的身影。
二楼内除了书,还有一些苏邀月用不到的废弃物。密密麻麻的黑色暗影重叠飘忽,苏邀月眼前的事物忽明忽暗。
还是太黑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他的脸,不过幸好,她看到了他满身黑衣之中腰腹部位围着的白色衣料。
太白了,跟他混杂着血腥味和泥土味的身体完全不搭。
如此紧急的时刻,苏邀月的脑子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并不那么明显的心跳声。
“救你的人。”她艰难发声,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