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疲力竭到眼睛都睁不开,听着窗外好像是传来了清晨特有的鸟叫,这时候,她软若无骨的腰被强壮的手臂捞起,像是拎一摊什么东西似的将她从湿透的床单上拎起来——
他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她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她想抗议来着,但是动了动唇,发不出一点声音,嗓子早就哑了。
她蜷缩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半身只着松垮牛仔裤的人在屋子里晃悠——
而且哪怕是在女生里他都算是白的那种,以前常年在外奔波打零工也不见晒黑的人,这些年生活变得松透了,他的所有闲暇时间要么在自习室要么在室内冰箱,根本晒不着,如今简直是白的发光。
然而这一点不影响他的雄性荷尔蒙快要炸开的侵略性。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线条流畅又漂亮,手长腿长,隆起的手臂肌肉可以轻易将她正常体型的成年女人拎来拎去。
此时,他随手收了床上糟蹋得不能干的被单,抖开了新的一床。
藏在粉尘中的尘螨让姜冉娇气地打了个喷嚏,突兀的声音让正在铺床的人身形一顿,他抬起头望向她:“冷?”
单蹦出一个字,声音听上去却带着一丝丝酒足饭饱后的懒散。
姜冉忍不住耳根泛红的。
他只是隔着床他远远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姜冉却觉得脊椎一麻,大腿内侧破皮的地方又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这不是PTSD了吗!
她直愣愣地瞪着他,这人简直变态!
然而像是早就习惯了她这样鼻子不是鼻子,北皎丝毫不受影响,他只是加快了手上铺床单的动作,又换了被套,铺好床后迅速地绕过来将姜冉抱起来放回床上。
她落回柔软的床铺,熟悉的触感也让她下意识地蹬了蹬腿——
在她的脚踩上他胸膛使上力给他踹飞之前,脚踝被温暖干燥的大手一把握住,他压着她的脚才在自己结实的胸膛:“睡一会儿?还是先洗洗?”
她一身的汗,黏腻得要死,这对于不洗澡换睡衣都不肯上床的她来说当然难受。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累得一份手指都抬不起来,很奇怪他怎么还有力气把她抱来抱去、铺床完了废话还能这么多。
她扯过被子,认真地说:“我想在一张没有你的床上睡。”
从未对床有过如此详细的定义。
诡异的句式让北皎沉默了下,随后他嗤笑了一声。
姜冉被他笑得好烦,扯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还在听他在外面说什么“我说了不做让你信我”,她在心里大翻白眼,却累得连骂他的话都没有力气说。
……
姜冉用被子裹紧自己昏昏欲睡,也来不及思考太多。
迷迷糊糊的就听见洗手间里热水器的声音响了又被关了,自己的一条胳膊被人从被子里拽出去,从指尖开始,温热的毛巾擦过,汗液干后的黏腻感消失,好像毛孔都在呼吸。
她发出舒服的喟叹。
“穿衣服。”
她闭着眼说。
“一会。”
几乎是没有犹豫,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容易被奇怪的瞬间触动……比如从进门开始到一分钟前她没有哪一秒不想蹬他脸上的,但是这一秒,她确实不想。
姜冉很喜欢他这样靠在她耳边语调平缓的说话,语气随意且放松。
她任由他几次进出浴室终于把她身上擦干净,整个人又像是洗过澡一样干净了,她滚回被窝里——
扯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之前她没忘记拽着他的手腕稍微用力地捏了捏,他俯下身来,凑到她身边,以为她有话要说。
然而她没有。
而是拽着他的手腕稍微抬起身,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下。
倒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亲了下。
宁静的室内突然归于死寂,周围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姜冉能感觉到他站在自己的床边好像发了很久的呆,一时半会都没走开。
要是换了平时,谁要站在床边用这种滚烫的眼神盯着她她可能已经报警了,但是这会儿她是真没力气跟他计较,翻了个身,“看够没?”
她好像是听到他说了句“没”,然后伸爪子把她从被窝里刨出来,在她的耳朵上亲了下,才转身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睡得迷迷糊糊地听见浴室里有水响的声音,她在半梦中心想:他怎么还有力气站着洗澡,他不累的吗?
北皎确实不累,他甚至在洗澡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关了水,带着水汽从浴室出来,扯开被窝,再次从床上把睡得黑甜黑甜的她挖出来……在她不耐烦的咋舌声中,他找了件新买刚洗过一次还没来得及穿的短袖T恤给她套上,那衣服给她穿正好盖过大腿。
又从地上给她翻到了小裤衩,伺候她穿上。
穿好衣服她又要往被窝里爬,被他一把拦住腰:“谈谈?”
事后第一次谈话很重要,可能会决定接下来关系的走向,他洗澡的时候想起来的就是这件事。
靠在结实的胸肌上,姜冉勉强地睁开眼,翻了个身张口在他胸前咬了一口,然后敷衍地一把推开他:“我要睡觉。”
谈个屁。
他拿她向来没什么办法,更何况两人短暂的交流中,她宽松的T恤下摆蹭乱,露出了一截腰。
上面全是他留下的痕迹,不小心是下手狠了一点,眼下血色扩散开来了,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北皎沉默了下,伸手把她的衣服下摆拉好,甚至像是哄什么听话小宝宝似的拍了拍整理好的衣服下摆边缘。
想了想她明天照镜子的时候就是他挨骂之时——
真的很想把她摇醒,趁着她神志不清赶紧把自己重新转正。
但是看着她的睡颜,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下没舍得这么干。
跟着掀开被窝躺到床上,火热的胸膛贴到背上,姜冉嘟囔了声什么,挪着屁股要远离热源。
北皎没让。
长臂一伸就将好不容易挪开的她捞回自己的怀里,还很强硬地将背对着他的女人翻了个面朝自己。
姜冉被折腾的不行,烦的要命:“滚。”
他笑了笑,抓过她想挠人的手亲了下,又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她沉睡。
窗外的雪停了,只是太阳没有出来,这是一个阴沉沉的阴天,好像天空总是一副迟迟未亮的样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北皎是被电话吵醒的,赵克烟让他一会儿回家帮忙看看他某块板的固定器角度。
他挣扎着打了个呵欠,应了声好,说让他等三分钟,正好他在家。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真的假的?你现在还没醒?几点了?”
这对于天天顶门进、顶门出人来说压根不是什么常见的事。
他的震惊也让北皎清醒了些,条件反射地掀开被窝看了眼,床上就他一个人,而床上另一侧有人睡过的痕迹告诉他昨天的一切不是他的幻想,至少在今天天亮之前他绝对是抱着个大活人入睡的。
现在那个活人不翼而飞。
打开手机看了眼也没有什么新消息,哪怕一句“我先回去了”客气都没有。
北皎沉默地压下手机。
忍了忍,没忍住。
直接给姜冉拨了个电话,还好她也不是全然没有良心,电话响了两声,她接了,刚“喂”了声,就听见电话这边的人问:“钱在哪?”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钱?
北皎冷冷地说:“睡完人就走?一般不得放张支票什么的在床头?没支票好歹也放一沓钞票。”
开口这怨气重的差点给姜冉呛死,她听他这来势汹汹一副想吵架的样子,刚开始还有点儿莫名其妙他气什么,很快又反应过来,好像昨天睡觉之前,他抓着她说想要谈谈。
谈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姜冉咬了咬下唇,很有一种浪子潇洒第二天被人家追着要求负责时特有的追悔莫及感,抬起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电视的邱年,她说:“好的。”
邱年奇怪地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对面说了什么,那么长时间她就言简意赅的回了两个字。
然而姜冉这边,趁着北皎被她两个字整懵的时候,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打开手机微信,下滑翻半天没翻到北皎在哪,这才想起他们很久没说话了。
搜他的名字把他从土里挖出来拍拍灰,公主殿下大手一挥,给他转账了个888。
换来了一屏幕的问号。
和连续三个夺命连环call。
姜冉最后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只能把手机开了静音,微笑着对满脸狐疑的邱年说:“房产中介好烦哦,都说了不买房了。”
邱年慢吞吞地切了个频道。
北皎打电话不得就打字骂她。
【北皎:我这辈子干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昨天晚上最后真忍住了没对你干什么。】
面对三个未接电话和一屏幕的问号后的这行字,姜冉能感觉到他每一个字都是血腥味十足,估计是咬碎了牙打出来的这行字。
但是她是不会被他轻易吓到的——
因为现在她正好好地坐在自己的别墅沙发里,门反锁了,除非他开着推土机来,否则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是谁的冉冉鸭:你那还叫没干什么?】
还好她今天也就是囫囵吞枣地睡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凌晨六点卖早餐的都没出摊……否则他们会被清晨大马路上走路姿势奇怪的女人吓得魂飞魄散的。
她硬生生从公寓楼走回家,盯着大早上的低温,每一步都在感慨当代成年人的不容易。
现在她躺在沙发上两条腿都不敢乱动,一动扯着大腿疼,她洗澡的时候看了一眼,真的都破皮了,他昨天下手得多狠?
就快把她往死里弄。
还没干什么呢!
哪来的大脸!
姜冉想起来都气。
扔开手机懒得再听他胡言乱语,姜冉往后一靠,腰酸背疼地窝回沙发上,过了一会儿,邱年转头用“今晚吃白菜”的语气说:“我问土狗刚才你们在吵什么,土狗说你把他睡了然后始乱终弃。”
姜冉:“……”
姜冉有时候真的觉得她的朋友们这种观察能力非常恐怖。
邱年:“什么时候的事?昨晚?我就说我半夜醒了怎么没见你人,今早也没见我的可乐。”
姜冉没说话,拉起身上居家服的下摆让邱年看了眼自己的腰,那触目惊心的吻痕和手指印让邱年陷入沉默,良久,她“啧”了声。
打开手机微信,当着姜冉的面给了北皎第二次心灵的暴击——
“技术真差,你可麻溜拉倒吧,还有脸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