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阳光格外明亮,照得室内一片凌乱。
檀灼仰头望着眉目俊美的男人,他一身矜贵端雅,又顶着这样一张清冷出尘的脸,难以想象,刚才那么变态的选择题,居然出自于他的口。
本来还怕自己被当成变态,合着真变态近在眼前!
“你根本不知道!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檀灼脑子一懵,扬起音调,似乎这样才能把朝徊渡的话压下去,“我就是做个实验,没有其他意思!”
什么履行约定,什么契约精神,她想都没想过。
若不是朝徊渡提起,檀灼都忘了穿衬衣这茬儿。
她目的很单纯的,为了双层保险,身上全部裹满他的气息,这样空荡荡的衣柜,就不具备吸引性了。
檀灼终于艰难撑着手心坐直了身子,此时她不单单脖颈上被缠了男人的领带,连带着方才勾住的黑色缎带都松松地绕在了两条细腿和脚背,远远看去,像是被牢牢束缚住的幼兽。
两条细腿下还压着睡袍,平添了几分莫名旖旎感。
她一时之间,有点难扒拉开。
按照正常人的脑回路,看到自己出差,老婆却把他衣服铺了满床垫着睡觉,多多少少会觉得奇怪吧。
但朝徊渡不同,他对檀灼将一堆他的衣服铺在床上还解释说做试验的事情,没有半分好奇。
男人随手将腰带搭在床尾那堆西裤上方,似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什么实验?”
光线穿透玻璃,照在上面,有种冷冰冰的金属感。
檀灼对上朝徊渡近在咫尺的眼瞳,清冽透彻,仿佛看透一切。
渐渐的,呼吸间弥漫开的气息,如冰天雪地中正焚烧的木质调,令她呼吸一窒,比床上所有的衣物,更具蛊惑。
天知道,对她的诱惑多大。
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檀灼撑在床上的手指慢慢收紧,却无意间攥住了绸滑的睡袍布料。
檀灼眼睫掀起,认真地望着他好几秒,才下定决心般:“我偶尔会梦游,最近每次梦游都是在你柜子里醒来,还,还蒙着你的西装。”
说到这里时,她有点羞耻,但还是强撑着继续道,“我怀疑自己依赖你身上的香,就做了实验。”
实验结果很明显,她就是依赖他的香。
朝徊渡:“所以?”
所以?
好不容易才决心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泄露给朝徊渡。
檀灼睁着一双桃花眼,有些不高兴,“你,你对我梦游这件事,没有什么想法吗?”
一点都不关心她。
就算没有多少夫妻情,至少也有那么一丁点同床共枕之情吧,他就这个反应?!
太薄情寡义了!
狗男人!
就在檀灼眼角眉梢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怨气时——
岂料忽而听到朝徊渡云淡风轻道:“我知道。”
“等等?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檀灼红唇错愕地张大,觉得自己大脑cpu又开始烧了,怎么就知道了?
“偶遇过几次朝太太大半夜投怀送抱,硬要团进朝某怀里睡觉。”
“……”
檀灼倒吸一口凉气。
脑海中浮现出那画面感。
自己对染了香的柜子、衣服都迷成这样,梦游都抱着吸,可想而知,面对本人得怎么个样子。
朝徊渡:“哦,还跟猫吸猫薄荷一样,从脖颈到腰腹……”
“对了,第一次梦游时还曾强吻我。”
“别说了。”
檀灼也顾不得什么,随手拿起一件衬衣盖在自己脸上,就着这个姿势安祥地躺下。
她死了。
自从遇见朝徊渡,檀灼感觉自己这一辈子的羞耻都提前用尽了。
大概再经历几次,她的羞耻心也要消弭,最后刀枪不入,和某人一样。
古人诚不欺我:近朱者不一定赤,但近墨者一定黑!
少女身子纤薄,倒进布料堆里,若非那半露在外面的雪白脚掌,整个人几乎与那堆衣服融于一体。
朝徊渡没着急,反倒是先去了浴室。
留下她一个人冷静冷静。
听到浴室门关闭的声音,那股子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消失,檀灼终于放松了点,身子软软地不想动,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朝徊渡知道,也就是说……朝徊渡在时,她最后梦游的目的地都是他怀里,早晨醒来才会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导致她误以为自己没梦游。
想到这里,檀灼睫毛不自觉的颤了下,抿了抿干涩的红唇,强迫自己继续理智往下捋。
果然,朝徊渡身上的香会让她有安全感。
怎么说呢,也算好事,毕竟只要朝徊渡陪着睡,她梦游就不会脱离他身边。
无意识梦游,能直奔柜子还好,但万一去了什么奇怪地方,就很可怕。
等檀灼想通后,惦记着要怎么说服朝徊渡日日回来陪她睡。
忽而面前一亮。
挡住视线衬衣被掀开。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檀灼下意识伸出手腕挡了挡光,与此同时一道阴影垂落下来,几乎将她整个人覆盖着。
“干嘛……”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呢。
朝徊渡长指慢条斯理地勾住垂落在少女前面尚未摘下来的领带,轻扯了下,随即俯身不疾不徐地逼近了她:“想好选哪个了?”
擦得半干的湿发随意捋在脑后,额前有凌乱碎发垂落,相较于之前西装革履时的成熟端方,湿透后更似墨染的发色衬着那双琥珀色瞳孔,多了难以言喻的不羁肆意。
他甚至没有穿睡袍!
看似随性,实则势在必行。
选什么?
檀灼猝不及防,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
谁想这个了!
她想的都是正经事!
少女纤细双手撑在他胸口,小脑瓜飞速运转,想着到底怎么今天早晨才能避免自己的小嘴受罪:“我我……再考虑考虑。”
“先欠着好不好,我今天还得去参加一个活动。”
“要是唇角裂开或者红肿,多难看呀。”檀灼能屈能伸,“主要是不能见人。”
朝徊渡定定地看了檀灼几秒。
檀灼眼神无辜又真诚,生怕不相信自己,还准备拿手机给他看聊天记录。
几秒后,朝徊渡指节松开勾着的领带,徐徐往下,一点一点沿着少女身上那件崩开口子的衬衣领口往下……
他指腹温度明明是微热的,可檀灼却紧张地打颤。
生怕朝徊渡毫不顾忌地直接怼进她嘴里。
谁知,对方看着她害怕的模样,却慢悠悠地从她大腿下方抽了件睡袍披在身上,极好说话:“可以,紧张什么?”
檀灼彻底松了口气。
还好意思问她紧张什么?!还不是被你吓得。
危险解除。
未免这人阴晴不定地改变主意,檀灼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将自己身上那些缎带领带什么的全部扯下来。
赶紧跑去浴室,换上正儿八经的上班的衣服。
毕竟算是公开活动,檀灼穿了个真丝衬衫搭配包臀长裙,精致优雅,气场十足。
檀灼满意地在梳妆桌前坐下,化了个简单妆容,乌黑长发习惯性地挽起来,露出纤细脖颈。一看就知道很专业很厉害的样子。
这段时间,佣人已经进来将床铺收拾干净。衣柜里也重新换了一批朝徊渡平日里穿的衣物。
朝徊渡气定神闲地半倚在床头。
他养的娇花自己打扮自己。
这个场景,赏心悦目。
不过他更喜欢,亲自为养的花打理。
朝徊渡不紧不慢地上前,挑了只色泽鲜艳的口红,捏住了少女脆弱的下巴,慢慢为她涂抹。
少女眼睫无意识地颤动,如停留在花心上的蝴蝶,轻轻振翅。
檀灼没有拒绝,仰着头等着被伺候,涂不好大不了卸掉,总之,现在不能打扰金大腿的兴致。更重要的是,朝徊渡选的颜色非常好,与妆容最搭。
若是他选了个芭比粉、荧光橘之类的色号,檀灼定然抵死不从。
纵容归纵容,但她是有底线的!
视线不经意瞥过朝徊渡腰腹那一道露出来的经文刺青,檀灼想到什么似的,讨价还价:“要我用嘴也可以,但你得让我研究刺青。”
朝徊渡眼睫低垂,视线落在少女那张合的唇上,指腹克制地捏着她的下巴没有移动,不动声色地移开。
薄唇轻启:“我不做亏本生意。”
“檀小姐得加码。”
“……”
刚才还一口一个朝太太,谈生意就开始檀小姐,资本家嘴脸真是毫不掩饰!
檀灼高贵冷艳地站起身,“别影响我工作。”
至于加码?
不存在的。
朝徊渡却倚靠在梳妆台上,长指把玩着那支靡艳的口红,忽而提醒:“你忘了一件事。”
檀灼脚步一顿,“……”
陪、睡!
靠,她怀疑这
个狗男人一直忍着不说梦游的事情,就是为了今天!
小脸一垮,“臣妾卖身不卖艺,尤其是口艺。”
夫妻生活,能不能少点花里胡哨,少点套路,正常一点,普通一点,平凡一点。
朝徊渡不答。
檀灼试探着问:“没商量余地?”
朝徊渡:“有。”
“我的衣服随你用,人不行,朝某很贵。”
檀灼:“……”
她从小什么都要最好的,除非不知道。
现在有本人,怎么乐意去抱什么衣服睡觉。
对视几秒,檀灼败下阵来,签署了无数不平等的条约,最后才得到了‘很贵’朝总的陪、睡,至于刺青,看她表现。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与色之交易。
气势昂扬的职场大小姐,再次出门时,已经快要被沉重的条约压得抬不起小脑袋。
倒是朝徊渡,最后云淡风轻说了一句:“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梦游,明天去看医生。”
直到出了泰合邸,檀灼才回味过来。
朝徊渡之前绝口不提梦游的事情,好像是以为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梦游,怕说了之后,精神压力更大,梦游更严重。
秦修迟之前提过,放松精神,不要总想着会梦游,越是担心什么,越会发生什么,大脑会自动储存记忆。
还早早给她安排好了梦游症相关专家随时待命。
好吧,还算有良心,稍微原谅他了。
大小姐还是很好哄的。
之前跟朝徊渡说今天要参加活动,并非说谎,是真的要和童童一块去参加江城最大的鉴定中心举办的联合公益活动,免费帮人鉴定家里收藏的古董或者老物件,也给‘梅简’发出邀请,梅溪汀让檀灼上,绝对不能给‘梅简’丢脸。
若是今天真给朝徊渡弄了,就他那个尺寸……
到时候离得近,一眼就能看到她这嘴什么情况,要传遍整个鉴定圈子,她还要不要混了。
这种比较小众的行业。
原本檀灼以为人应该不多,万万没想到,整个现场爆满,不过大部份都冲向最右侧一个鉴定区域。
其他区域没几个人,而那边,倒是大排长队,只有排不上的,才偶尔分散几个去其他鉴定区。
不过这些人也会选择男性鉴定师和年长的。
童童去打听了一圈,最后回来和檀灼八卦,“檀老师,你猜这么多排队的鉴定师是谁?”
“怎么,主办方邀请到了什么国宝级文物鉴定师?”檀灼看这个场景,很自然地猜测。
童童一言难尽:“不是,是最近网上很红的那个年轻鉴定师钱之延。”
“现在全网粉丝都快八百万了!这些要么是他的粉丝,要么就是刷到过他的视频。”
“鉴定好坏与粉丝量多少无关,又不是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