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泼天的富贵,仔细想想,哪个舍得不要。
阿畴:“不是?刚才怎么说的?”
希锦无奈,道:“做娘子的哭泣时说的话,能算数吗?”
她软软瞥他一眼,咬唇道:“你真傻,竟然还真信了!”
阿畴深深看她一眼,眉眼很有些无奈地道:“那行,做人郎君的床笫上的话,也不算数。”
希锦:“哎……你什么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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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皇宫里,到底是要起早的。
阿畴早早起来了,很明显如今他这太子之位已经名至实归,他要去上早朝,跟随官家一起听政。
希锦睡得朦朦胧胧的,翻了个身,手底下是空的,睁开眼,就见这男人已经整理好衣冠准备出去了。
她睡眼惺忪,嘟哝了句:“既要早起,昨晚又何必呢!”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当皇太孙可真不是轻松活儿呢。
阿畴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俯首下来在她耳边道:“我先去早朝,我们在宫中吃了午膳就能回家了,到时候腾出功夫陪你去郊野玩。”
!!!
希锦睡意全无,两眼发亮。
阿畴唇边勾起一抹笑,轻拍了下她的脸颊:“比芒儿还贪玩。”
希锦:“自从来了燕京城,你时不时忙,哪有那么多功夫陪我玩呢!”
阿畴:“嗯,那你先睡一会吧。”
希锦:“我不用早起?”
毕竟这是宫里,不是自家府中,她知道自己也不能太随心所欲。
阿畴:“若是有皇后,你自是要起来请安,不过如今官家只有几位皇妃,你不必过去。”
皇妃,再是尊贵,按照皇室讲究来说也是皇妾,比起皇太孙妃这种储君终究不如,还不至于要希锦过去请安。
至于官家那里,自然也不需要孙息妇的请安,是以希锦倒是可以偷个懒。
希锦:“那就好。”
阿畴又道:“你若无事,可以逛逛宫中各处,让女官带着你逛吧,再有时间,过去天章阁看看,那里有些藏书。”
说到这里,阿畴唇畔略泛起笑意,他摸了摸希锦的脑袋:“多看看书,让这小脑袋便更从聪颖了。”
希锦便觉他摸着自己脑袋时,仿佛哄着一只小狗。
他故意的呀!
哼!
希锦待要反击的,外面响起了警更声,听起来是必须要过去上朝了,阿畴也不及多说,先去了。
希锦便略歇了一会,也就起来了。
这是她头一次住在宫里头,倒是也新鲜。
因要早朝,宫里头是有鼓更声的,那些内宦和宫娥都是依着这个来点卯,不过希锦倒是不必讲究这些。
她睡了一个饱觉,这时候芒儿也已经起了,梳洗穿戴整齐。
希锦便带着芒儿用了早膳,又过去宫中各处逛了逛,各种殿宇林立,不说希锦这不怎么来的,便是莫妃娘娘都未必全都能识清,好在如今有宫中女官陪着希锦,介绍各处。
各处殿宇都有牌匾,这名字都取得很有趣,诸如泻碧,诸如浣溪,听着很是雅致。
不过她一个人看着也没意思,便过去了天章阁,这天章阁是大内的书苑,一般人自然不能轻易入内的,便是皇亲宗室中,能迈入此间读书的都是一把手数过来的。
希锦因是储君之妇,未来的皇后之尊,才得以踏入这里。
她进去后,却见里面有各样御书和图籍,也有大昭开国以来诸位帝王的画像,希锦仔细看了看,她觉得历代祖宗都不如阿畴好看!
她不免好奇,想着不知道阿畴的父亲是什么模样,只可惜这里没有的。
一时又见旁边有许多书籍,都是外面罕见的珍稀之本,不过当然了这里可没什么她爱看的话本子,都是正经书。
希锦胡乱翻看一番后,便也不敢乱动。
这是帝后才能来的,她能看看就不错了,也不好留下什么痕迹。
她这么随意看着间,便见旁边有一处书阁的,似乎是单独的,中间隔了一道屏风。
那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书,书架上还摆了一件紫漆雕画盒,上面用金丝线捆住了。
希锦好奇,想着这分明是书阁,怎么还有这个,便问起旁边侍奉的宦者。
那宦者道:“这是暖阁,这暖阁中是官家往日爱看的一些,便特意放在里面。”
希锦便明白了,显然这暖阁也是不能随意让进的,当下也就罢了。
出了天章阁后,希锦往回走,谁知道倒是遇到几位后宫妃嫔——应该不能叫妃嫔,不过希锦也不太清楚她们是什么诰命,但看上去位份比较低。
那几位见到希锦,小心翼翼地见礼了,并自报家门,是宫中的
希锦便随意聊了几句,听她们那意思,是起来采些朝露的,说是留着做些香露。
希锦看她们恭敬拘谨得很,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让她们先去忙了。
回去路上,恰好经过崇德殿,她便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宫,似乎便是过来这里,当时自己被那皇家威仪吓得不轻。
如今也不过一个多月,她竟然觉得还好了,慢慢也适应了,昔日那些高不可攀的,也开始有了笑模样,仿佛慈爱老人了。
这时候她也难免想多了,想着凡事论迹不论心,其实别管那老人是真慈爱假慈爱,反正他开始慈爱了,且余生应该都会继续慈爱,这就够了。
她作为孙息妇,也就愿意做一个孝顺体贴的,带着儿子一起孝敬他,承欢膝下。
这世间本就是一大戏台,她既登了台,谁还不会演一段呢。
她又闲看了一番,生怕耽误了时辰,这才往回走,谁知道刚回来,就听宫娥来报,说是官家设了家宴,就在泻碧谭旁,请她带着芒儿过去。
希锦自然不敢耽误,略梳洗过,便过去泻碧谭。
这后宫有一处参翠山的,并不大,但是恰好处在这后宫之中,倒是为这宫中平添了几分景致,而泻碧谭则在参翠山前。
希锦乘坐凤檐过去,却见这山间密荫交加,草木繁茂,流水汩汩,倒像是到了郊野,谁能想到这竟是大内宫苑中呢。
待到了泻碧谭旁,就见山旁凿了一池沼,有水汩汩而动,一旁的叠石参差翠麓,就像飞来峰一样,实在是让人惊叹。
待绕过那石山,眼前却赫然开朗,只见殿庑雄丽,花木荣茂,看得人目不暇接,就在那一滩碧绿池水中,却见宫娥和内侍分列,这会儿官家和阿畴都在,宴席已经摆好了。
希锦带着芒儿上前见礼,官家却是笑呵呵地道:“不必多礼,这午膳随意一些,都是家常便饭。”
一时芒儿过去,就坐在官家身畔,官家喜欢得很,眉眼间都是慈爱。
午膳开始,便有宫娥鱼贯而来,她们右手托着一个盒子,那盒子上面罩了明黄色绣龙盒衣,而左手则携红罗绣花手巾,到了案前,打开那盒子,将餐食摆上案头来供膳。
菜色并不算繁多,不过都很精美用心,席上气氛和融,希锦也时不时说句玩笑话,一家子倒是和睦得很,翁慈孙孝,又有芒儿童言童语,任凭谁看了不是好好的一家子呢。
官家也和阿畴提起来,说让芒儿及早进学,阿畴便问芒儿,芒儿积极得很,阿畴也就没意见,于是便开始着手安排。
官家还问起希锦宁四郎,问起来是不是要参加今年大试。
希锦笑着道:“是要参加,不过我四哥那学问,也就稀松平常,哪里敢有什么指望呢。”
官家笑呵呵的:“还没考怎么知道呢,兴许就考中了。”
希锦听着这话,心里一动。
之后这话题便不再提了,反而说起陆简来。
官家道:“他年岁不小了吧?”
阿畴回道:“三十有六了。”
官家便摇头叹:“这就是了,这么大年纪,也该成亲,好歹为陆家留个血脉,不然陆家只他一人,像什么样!”
一时又问起来:“他可有心仪的小娘子?”
阿畴摇头:“这就不知了。”
官家:“他若没有,那朕就做一次媒人,帮他拉线。我记得韩相家中不是有几个孙女,每一个都是贤良淑德的小娘子,他随便挑选一个便是了。”
对此,阿畴并没言语,毕竟是长辈的事,还轮不到他说什么。
然而官家显然很感兴趣,他侧首问希锦:“希锦,你觉得如何?”
希锦微诧。
这长辈的婚事,问她?
官家道:“宫中无皇后,你如今既是储君之妃,凡事总该多操心一些。”
希锦听着,倒是明白这道理,她是内命妇之首嘛。
不过让她去操心陆简的婚事,她可真不敢。
不说别的,就陆简看人那眼神,万一她瞎搅和,给人搅和出一桩不满意的婚事来,那人的眼神都能把她杀了!
她想了想,道:“翁翁,我也不太懂,不过舅父他三十有六,想必婚姻大事上自有一番主张吧?”
官家却不以为然:“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什么主张不主张的,先成亲,好歹把孩子生了,留个血脉!总不能这么单着,像什么话?”
希锦诧异,这话说得简直不像一代帝王,像他们老家铺子门前揣着袖子的老伙计啊!
官家却已经吩咐道:“让他尽快相看吧,先看韩相家的小娘子。”
老官家一锤定音。
希锦看了眼阿畴,阿畴抿着唇,显然神情有些无奈。
不过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那可怜的舅父,他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