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藕断丝连的戏码,被他女朋友给发现了。”
周朗读本科时就是傅西泠的宿舍长,是个特别能操心的人。
隔天晚上,周朗从实验室忙完,出来还给傅西泠打了电话。
“西泠啊,我仔细想过了,我觉得沈嘉他俩的事情,你还是少掺和比较好”
“嗯。”
“听劝就好。你想想啊,沈嘉那种记仇又好胜的性格,你惹他干什么?”
“嗯来不及了。”
傅西泠当时已经和时芷做过了第一场交易,用陶佳的微博ID,换来一杯咖啡和六个字。
正意犹未尽地准备继续勾搭时芷,想让她同意和他做第二场交易。
况且,傅西泠人都到酒吧了。
他挂断电话,推门,迈进酒吧,和酒吧里那个总是呆呆愣愣的小姑娘说:“帮我叫一下你们家老板,谢了。”
“哦”
小姑娘茫然地瞪大眼睛,带着满脑袋问号走了。
过了片刻,傅西泠听见脚步声。
他心情很好,浅笑着回头,然后看见了满脸挂着灿烂、谄媚笑容的中年女人
后来听说,那是时芷的舅妈。
时芷整整消失了两天。
还把傅西泠给拉黑了。
再见到时芷,是在B大的湖边。
傅西泠和她喝了啤酒,还和她做了第二次交易,答应帮时芷气气沈嘉。
时芷防备心特别强,也很敏感,所以傅西泠也提了个条件,让她帮忙挡走姚姚。
其实姚姚不难缠。
借口而已。
小叔曾经对大伯他们说过:
西泠这孩子谈生意时,有八百多个心眼子,他就不可能吃亏。
和时芷合作时,傅西泠把至少四百个心眼用在了时芷身上。
还总吃亏。
傅西泠知道时芷余情未了,但.
还是那句话,“来不及了”。
那天在郊外别墅,时芷换上黑色礼服裙,提高跟鞋时,傅西泠就在楼上看着。
他突然发现,自己对时芷的兴趣,已经浓厚到超出了自己之前的预期。
想知道时芷为什么改名字。
想知道时芷会怎么报复不老实的前男友。
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珍视那串破玉珠。
想知道她有过怎样的人生经历,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类型的书籍和电影.
但又不只是这样。
时芷对傅西泠,好像有种天生的吸引力。
老傅说,做生意不宜多结仇。
沈嘉他老爸更争强好胜、更小心眼,老傅和老沈的关系这么多年都没恶化过。
傅西泠为了时芷,直接把人家小沈给得罪完了,还落了个无怨无悔。
在合作期间的那些相处里,傅西泠发现时芷勤奋好学,是个拿奖学金的好学生。
她有很多个切面——
对人生有清晰的规划,有思想、也有行动力;
嘴比钻石硬,心又有些软;
强势、独当一面,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敢爱敢恨。却又有很强的防备心,喜欢把所有人都挡在自己的世界外面。
傅西泠带时芷去过郊外别墅,拉着她在烟花和星空下走过下山的阶梯。
带她看过顶楼泳池的灯火,和她在水里打过架。
和她喝过酒、接过吻。
时芷对傅西泠说过最多的两个字,是“不用”。
即便这样,傅西泠还是对她非常、非常感兴趣。
感兴趣到,已经模糊了自己原本的喜好。
过去傅西泠不喜欢黄色。
浅黄色、深黄色、鹅黄色、橘黄色统统都不喜欢。
但泳池派对的隔天早晨,时芷穿了条浅黄色的衬衫裙,坐在酒店餐厅里和他谈合作。
傅西泠觉得,浅黄色的裙子真他妈好看。
在重新遇见时芷前,傅西泠想起过她两次。
在主动掺和进时芷的生活后,傅西泠为她失过两次眠。
第一次失眠,是从她舅舅家那间酒吧回来。
夜半三更,傅西泠知了时芷改名的原因,她很轻描淡写地说“我爸死了”。
以时芷目前这种借住在亲戚家的处境来看,她妈妈那边的情况
要么是在生病,要么是已经抛弃她了,要么就是也去世了。
总之不乐观。
傅西泠挺心疼时芷,想着酒吧楼上那间简陋但整洁的房间,他几乎一夜没合眼。
第二次失眠,就是时芷在他家里,攥着他的衣领勾他。
当时他们距离太近,她的唇珠已经若即若离地触碰到他的唇角、唇峰。
呼吸里都是温热的酒气,轻轻松松就挑起他所有的贪念。
时芷的目光里带着点小妩媚,往上看着,和他对视着,身体紧紧贴着他。
但.撩完人她就跑了,后退得毫不犹豫。
那天晚上傅西泠抽了三根烟,上火,又是一夜没合眼。
傅西泠和生意人打过很多交道,自认擅长推敲人心。
可时芷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行事风格——
她敢在他的房间里洗澡、敢在深夜独处时和他喝酒。
敢在他面前自信大方地穿比基尼、敢只穿一件浴袍和他亲在一起。
还敢在他家里,攥着他的衣领勾引他。
却不敢欠别人的人情。
还巨讨厌有她不喜欢的人喜欢自己。
和沈嘉分手之后,时芷身上那点深夜惆怅的柔情一夜之间死光了。
对谈恋爱这件事没有任何想法。
变成了那种会支持“去父留子”“男人影响出剑速度”这类思想的姑娘,心坚如钢。
可能是觉得,情情爱爱的纠葛很麻烦、耽误搞钱吧。
这类状态傅西泠也有过,他能明白。
二十岁时,傅西泠在大学宿舍里,面对室友们的追问,不耐烦地回答:
他觉得喜欢一个人没意思,谈恋爱也没意思。
拉手和去看电影,无聊。
吃饭和眉来眼去,无聊。
发信息说“想你了”和打电话说“想见你”,无聊。
过情人节也无聊。
现在傅西泠二十三岁。
他突然觉得在七夕这天,找时芷吃个饭也挺有意思的。
出发去找时芷之前,周朗打来电话,说实验室那边没什么事,导师也没找,问傅西泠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吃晚饭。
傅西泠特别果断:“不去。”
周朗问他:“难道你有约了?”
“嗯,要去找时芷。”
周朗还不知道时芷借住在傅西泠家里,但他对傅西泠和时芷的走得近这件事,特别不赞成。
还觉得傅西泠和时芷很不搭:“本科时候你不是说,不喜欢和文文静静的乖乖女相处么?”
傅西泠想了想家里那位“文文静静”的祖宗,曾在泳池里毫不留情地给过他当胸一脚,不由地莞尔:“现在喜欢了。”
至于买玫瑰花这件事,傅西泠真不是故意的。
他也很怄气。
小叔他们在酒店宴会厅请合作方吃饭,傅西泠特懂事,把车位让给小叔他们了。
自己的车停在广场那边。
过去拿车时,傅西泠想到前些天时芷做早饭的样子,一时忘形。
刚好又遇见推荐鲜花的小商贩。
小商贩步步紧逼地跟着他走了好几米,推销话术源源不断输出,有点聒噪,影响到他回忆那个温馨的早晨了。
傅西泠想都没想,顺手就把花买下来了。
就是这束玫瑰花的失策,让时芷怀疑了他整整一晚上。
还句句不离“沈嘉”。
傅西泠记得,时芷第一次来他家里时,问过他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没遇见过什么真正让你不顺心的事?”
当时他说“可能没遇见过”,话说早了,现在他遇见了。
一束玫瑰锤死了这个晚上的所有暧昧,这太不顺心了。
但傅西泠很稳得住,在调试小提琴时,突然冒出个想法——
如果人这一辈子一定要谈恋爱。
他想和时芷谈。
时芷显然不这么想。
她可能只想赶紧开学,并且很乐意傅西泠和她聊工作这类的、没什么温度的话题。
时芷的防备傅西泠看在眼里,也了然于心,顺着她的话题继续,聊她投简历的公司和HR通常怎么判断职员是否合适入职。
时芷其实很聪明,很适合做生意。
所以他说:“人类的大脑确实是不存在性别二态性,说女性没有男性聪明那是扯淡,要是给你和沈嘉相同的物质条件做支撑,你比沈嘉厉害。”
时芷问他:“为什么不用你举例?”
傅西泠逗她:“就算给你我的条件,你也很难超越我了。”
然后,他被一团裹着酒精湿巾的卫生纸击中。
傅西泠把纸团丢进两米外的垃圾桶里,收起小提琴盒,结束了这个七夕。
他起身告别:“后天大概率会忙,就不过来送你了,提前祝你新学期愉快。”
时芷说:“好。”
她坐在略显狼藉的茶几旁,帮傅西泠拿了放在沙发里的车钥匙,抛给他时,动作很随性。
他除了想爱她,想吻她,还对她有很多其他的想法。
但都不是今天,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