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愿意做个好人,否则他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怪物。
想到这里,风语者听到了呼啸而来的飓风,那来自未来无可抵挡的风声,她和邢烁的结局。
她犹豫片刻,将无可改变的结局告诉了邢烁。
风语者给了邢烁两个结局,一个是毁掉她,邢烁成为世界上独一无一的神活下去,但风语者没有告诉邢烁,这个结局的最后,是邢烁与恶意同化,在恶意的侵蚀下永远活下去,永远痛苦不堪,没有快乐;另一个结局是,邢烁死去,成为新世界的基石,她在充满希望的新世界生活。
她想要看看,邢烁会选择怎样的路。
邢烁甚至没有犹豫,他说道:“我变成怪物,这个世界才有希望,我死,你才能变回正常玩家活下去。这不是很好吗?该死的人死了, 该活的人活下去, 这才是大团圆结局。”
风语者沉默了,她不相信邢烁会选择这样无私的命运。
邢烁蹲下身,与她平视,认真地问道:“告诉我该怎么做?”
他亲和得像风语者心中最柔软的善良,要把她最初的善意全部骗光,再输得一败涂地。
风语者没有回答。
邢烁起身道:“不说就不说吧,你有保护自己的权利。是不是直到我死去,你真正在新世界复活那天,你才会相信我?”
风铃上的铃铛互相撞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咚”声。
风语者在回答邢烁:“是。”
她不会相信任何人。
邢烁依旧温和地笑道:“那你一定承受过很多很多背叛,看到过太多人性的卑劣。戒心是你的保护色,恶意的选项是你选择队友的方式,这样的方法很便捷,能够最快地筛选出不适合的人。”
邢烁仿佛可以理解全世界所有人。
风语者的心理防线好像要被他瓦解了。
但也只是“好像”。
她心冷如冰,心硬如铁石,她跟随着邢烁,与他相伴,产生世界只有彼此可以依偎的感情,却依旧不会给予邢烁信任。
她是被诅咒的风语者,只会赋予持有者灾难和死亡。
偶尔邢烁也会问她:“真的没有改变未来的可能性吗?我总觉得有。
“我觉得这个世界的确是按照秩序运转的,可总会发生亿万分之一的偏移。我们每一次改变未来的支流,都是一次偏移,每一次偏移移动的位置非常小,小到忽略不计。
“可当偏移次数足够多,结局说不定会改变呢?”
风语者发出否定的声音,至少目前她还没有看到改变后的未来。
不过她把邢烁的话记在了心里。
从此之后,她给邢烁呈现出的未来都是最麻烦偏移最大的支流。
她希望无数次偏移后,真的能够迎来不同的结局。
她陪伴着邢烁经历了很多事情,做过好事,也做过坏事。
她遇到莫白,看到顾天冬与莫白和自己相似的未来。
风语者很喜欢莫白,喜欢莫白身上可以在危难来临洞悉一切的聪慧,喜欢莫白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的坚持,喜欢莫白永不动摇的坚定。
只是,莫白和顾天冬将永远错过的未来也是注定的。
只有顾天冬死,莫白才会对他动心;想要顾天冬复活,他注定会失去前生所有的记忆,忘记莫白,忘记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变成一个全新的人。
等莫白找到顾天冬,会发现那个人已经不是她要找的人。
风语者觉得这样也没关系。
毕竟在世界的大是大非面前,个人的感情不值一提。
世间也不存在完美,错过才是永恒的。
她看着莫白吞噬了邢烁。
邢烁在意识消散前,最后问她:“只知道你叫‘风语者’,你真正的名字呢?”
风语者早就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名字是过去,她获得未来的代价是舍弃过去。
不过邢烁既然问了,那就给他一个名字吧。
“云溪岚。”风语者说道。
邢烁笑了笑道:“云中的风声,水中的风声,山间的风声,确实是个符合风语者的名字,你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
邢烁猜到了那是她临时取的名字,但还是认下了这个名字。
邢烁就这样死了,风语者还在,她依旧是那个充满诅咒的风铃。
她知道莫白会将她变成人类,让她重新拥有生命,却不会再有记忆。
她没有反抗这个结局,她也没有告诉莫白,莫白和顾天冬将永远错过。
邢烁死去后,莫白算是她最后的持有者,赋予持有者灾难,诅咒持有者的幸福,是她风语者的本性。
她只是在转生之前,留下了一道风,将这道风吹向了未来。
藏在未来中的风,即便是最强的究极玩家也听不到。
只有风语者可以。
她浑浑噩噩地从风铃变成一名叫做云溪岚的新玩家,进入游戏的超度副本中。
在超度副本内,她见到了一个长相清秀干净,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年轻人说他叫邢烁。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那道吹往未来的风动了。
风的声音夹杂着未来,夹杂着记忆,在三个新生玩家耳边吹响。
这是风语者留下的最后的诅咒。
如果莫白就此成为究极玩家,邢烁永远不会复活,风语者也永远不会恢复记忆,顾天冬和莫白也会永远错过。
如果莫白选择放下足以成为神的力量,让超星们也能生存在新世界,风语者和邢烁相遇的那一刻,就是未来的风吹响之时。
记忆被她从过去吹到未来,又从未来送回当下。
风声响起的那一刻,风语者释然地笑了。
正如邢烁曾说过的,结局是注定不变的,可是只要每个人都努力尝试去改变命运,无数次微小的偏移汇聚在一起,会成为庞大的力量,撼动命运。
莫白、顾天冬、邢烁和她,他们每个人,都尝试着撬动命运,每个人每次努力,无数次的偏移,终于成就了新的结局。
她是只会带来痛哭的诅咒的风语者,莫白和邢烁最后的选择,为她解除了诅咒。
也为他们自己解开了被诅咒的命运。
邢烁被风声吹动,来到她面前,温和又有些迟疑地说:“我们曾经见过吗?”
风语者笑道:“这是你的搭讪方式?很粗劣,不过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邢烁疑惑地揉了揉耳朵:“我不记得你的性格有这么的……”
“迷之自信?”风语者帮他补全了形容词。
邢烁却摇摇头道:“这么开朗,我总以为你可能有些忧郁,会怀疑敌视整个世界。”
“你又猜对了,你很适合做知己,做个贴心的朋友。”风语者道。
“如果我不满足于朋友和知己呢?”邢烁问道。
“战友也不是不可以。”风语者道。
还未完全恢复记忆的邢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比朋友更接近,比知己更靠近,比战友更亲近,相濡以沫,相伴一生的伴侣。”
“你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大胆吗?”风语者险些把“放肆”说出口。
邢烁笑道:“我觉得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邢烁望着风语者,虽然记忆还未完全复苏,但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他与眼前这个人,早已相伴许久。
那些颓废的、沮丧的、孤单的日子里,总有清澈的风铃声陪伴着他。
他牵起风语者的手,轻声道:“很庆幸遇到你,很高兴再次遇到你。”
风语者没有说话。
清风将她的心声送到邢烁耳边。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