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在宣城养着五万兵,原先有二十万的,这些年被皇帝一削再削,分散去了各处,就只剩下五万了。
不过,那余下五万,皆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支可敌千军万马。
金陵多日阴雨连绵,燕京要格外晴朗一些。
太阳底下落着白丝丝的凉雨,黄府的学堂里,学子们摇头晃脑地在背书,林金潼却光明正大趴着睡觉。
少年身上裹着冬日间的披风,袖中藏着滚烫的小手炉,一本书搁在脑袋上,遮着他的小脸。
元琅并未跟着背书,太长了,他背不下来,他安静坐在金潼身旁,一边替他遮蔽黄夫子的视线,一边又低头看去,金潼一张雪白的瓜子脸,尖下巴,睫毛又浓又长,睡着的模样真是可爱。
黄夫子是长得矮了点,但不代表他站着,看不见这些学生坐着在干什么。
他以为林金潼是郡主,是女子,给他几分薄面,可林金潼竟然睡了一整天了!黄夫子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喊他道:“林金潼,你起来背书。”
一旁的李煦朝他望去,大侄女这是没听到,黄夫子又咳嗽加喊了两声:“林金潼。”
元琅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方才转醒,一脸茫然:“啊?”
元琅压低声音:“老头让你起来背书。”
“哦。”林金潼站起身来了,问元琅,“背哪里啊?”
元琅一无所知,两张茫然的脸面面相觑,李煦急道:“背《礼记》”
哦,《礼记》啊……
林金潼最近花了点时间看了两遍,脑子里还有印象,张口流畅地背诵起来,从头到尾,一点停顿都没有。
听得黄夫子脸色也缓和不少。
黄夫子教过几个状元,进士更是一大把。聪明的世家子他也见过不少了,故此倒并无惊奇,只有元琅“咦”了一声,等他背完坐下道:“小金潼,你背书这么厉害?”
“一般啦,没有我四表哥和五表哥厉害。”林金潼背得喉咙干痒,抬眸道,“元琅哥哥,我口渴,你有水么?”
“有,有。”元琅连忙将自己的携壶从桌下拿出来,“是普洱茶。”
林金潼就着壶口喝了几口,嘴唇润泽地泛红,元琅低头看着自己的携壶……
这壶,他刚刚才碰过。
不免抬头,目光落在金潼颜色好看的嘴唇上,看上去很软的样子……
他摇摇头,瞬间回过神来。
金潼是男子,是自己的弟弟,本不该想那么多的。
可每次元琅想到林金潼是个断袖,就老是忍不住介意各种放在兄弟之间都很合理的小事。
他已经陷入这种纠结半个多月了。
为了摆脱这种情绪,元琅连忙岔开话题:“你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可是昨夜没有睡好的缘故?”
“是啊……没睡好。”他声音这会儿还是哑的,“差不多丑时才睡的。”
元琅:“怎么丑时才睡?你熬夜背《礼记》啊??”
“不是,我昨夜跟四表哥……”话说到这里,林金潼忽然想起来,似乎这也不太能说。
四叔昨夜捏着他时,跟他说了,跟任何人都不许提,不然不让他泄出来。
林金潼被折磨得弓起身子,求他:“四叔,你快些,我受不了了……我记住了,不跟人提,不跟任何人提。”
李勍低声在他耳畔道:“跟你五叔不能说,韩元琅也不行。”
“好、好……我不说。”林金潼红了眼睛,去挠他的大掌,“四叔给我吧。”
想了想,林金潼也没告诉元琅,长长地“嗯”了一声道:“下棋。”
“你跟你四表哥,下棋,到丑时才歇?”元琅一脸不可思议,“等等,你四表哥是谁啊,总是听你说起,你五表哥是李煦,四表哥,那就是李煦的哥哥……”
他皱眉:“长陵王么?”
林金潼点点头,虽是撒谎,倒是一点不心虚:“嗯,长陵王是我四表哥,我跟他下棋到丑时才歇。”
元琅元琅眉头微蹙,总觉得心中有片蓝雾之感,但也说不上来。
兴许这种古怪感,是来自于父亲和张仲达在府上密谋时,时常提到长陵王。
张仲达说此人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父亲说起长陵王时的评价则是:“我素疑他心怀不轨,可若他想要叛乱,当年先帝刚刚驾崩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他贤名在外,十七便已名动京城。记得那年状元郎与他论诗于宫中,长陵王文才横溢,状元反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反而陛下当时并无几人声援。放到如今,时过境迁,李勍已无再起之志。”
“下棋这么好玩么?”元琅虽然会,但不常下,觉得枯燥,他更喜欢练剑一些,看林金潼居然能跟他表哥下棋到半夜,不由得好奇,“下得是什么棋?我也想跟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