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拜年,虞渔却将谢竟存带在身边,带他认识了大院里所有左邻右舍的长辈。
那些从来不拜年的年轻二世祖们听闻虞渔来拜年了,一个个也都走动了起来。
她穿着大红色的绒毛风衣,耳朵上别了一个小小的红丝绒珍珠发卡,朝谁都笑得灿烂温柔,挽着男友的手,向长辈们介绍:“这是我的男友,也是我的未婚夫,今年他来我家过年。”
她的声音细腻而动听,听得人身子酥麻,那些二世祖们见她愣神,却又还意识到她身旁带着的正是她的男友。
谢竟存穿着黑色的风衣,眉眼如风雪料峭,他对所有人说话都礼貌而疏离,唯独对虞渔,总是有一些耐心而细致的动作,譬如给她将衣服拢紧,出门的时候,要先出去,用脚将台阶上的雪拨开,免得他滑倒,而虞渔仰头朝他说些什么,他事事有回应,而耳朵始终是红的。
两人很般配。
二世祖们目送着虞渔离开,又听自家长辈将虞渔从里到外夸了一顿。
小孩子们始终围着虞渔转,被这个漂亮得令他们睁大眼睛的姐姐迷得眼睛都放光。
韩昌柏也正好见到了谢竟存。
“新年好。”虞渔朝他微笑的时候,就好像只是看到院子里比她年长的哥
哥,脸上的笑容不带任何旖旎的成分。韩老爷子见到虞渔,又看到她身旁的谢竟存,表情欲言又止。只是女孩好像把和韩昌柏曾经有过一段恋情的事儿完全忘记了似的,看起来自然又平静。
韩昌柏送两人出门的时候,外面风雪正甚。
谢竟存撑开深红色的伞,率先到外面去接虞渔。
“我现在倒也是你的粉丝了。”
韩昌柏声音有些自嘲地说。
虞渔回头看韩昌柏,微微一笑:“是么?新书可以关注一下。”
“祝你们幸福。”说这话的时候,韩昌柏紧紧盯着虞渔看。
虞渔也只是抿唇微笑:“谢谢。”
说完,她便回头牵起了谢竟存的手。
“阿存,我们走吧。”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韩昌柏冷灰色的眸子渐渐深沉。
他心中仿佛有炽烈的火在烧着,然而一切又被这风雪封存了。
韩昌柏只有作为虞渔的粉丝,才能与虞渔产生联系了。
虞渔没有再给她任何的机会。
对这一点,韩昌柏感到强烈的痛苦和悔意。
为什么呢……
为什么,当时自己不能更聪明一点呢?
然而韩昌柏的确每天都在看虞渔的新书。
那些灿烂的文字,总是令韩昌柏在沉沦的同时感到痛苦。
他亲眼见证,她的书一步步火起来,口碑封神。
新的书再次火了。
一本,又一本。
当看到虞渔发出那条:【我想带你们看更灿烂的世界】的时候,韩昌柏不知为何眼睛酸涩,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泪流满面。
她本该是他的,她本该……
可是他得到消息,虞渔要结婚了。
婚礼在江城举办。
韩昌柏没有受到邀请。
婚礼办得很低调,然而韩昌柏知道,他们结婚了。
她曾说:她从小便喜欢他,总会在路口等他。
是他亲手打碎了她的喜欢和期待。
绑架案的时候抛弃她,在她没做错的时候给她压力。
韩昌柏某日忽
而清醒。
午后的阳光格外强烈,而他将虞渔的《九春》重新又看了一遍。
他一直觉得,是他弄丢了虞渔。
可是……
他没有想过。
虞渔从未属于过他。
这个答案曾被周怜说了出来,如今又被韩昌柏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如此客观,而又如此令人绝望。
*
如同梦境。
他在令人昏昏欲睡的光线中睡了过去。
他忽而梦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虞渔时的情形。
那是他试图回想起却又从未回想起来的画面。
此刻却仿佛海水深处的泡沫,自己浮了上来。
同样是一个生冷的雪夜,他拿了几样长辈们吩咐他买的东西,预备结账。
这时,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有些圆滚滚的。
韩昌柏没有在意。
结完账之后,他看了一眼外头的雪,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也许是第六感,韩昌柏在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商店里一眼。
那女孩正站在第一排货架边上,用那双漆黑明亮地眼睛望着她,有些愣神。
被他发现了之后,又迅速低头,脸瞬间通红。
韩昌柏心里没起什么波澜,拎着袋子走了。
昏昏沉沉间清醒。
韩昌柏忽而想到什么似的,缓缓坐了起来,头埋在双膝之间,喉咙吞咽地生疼。
那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忽然出现了。
可韩昌柏却感觉不到高兴。
那些宿命……他仿佛也理解了一些。
很久以前,原来他也成为过虞渔生命中灿烂不可及的光啊。
而如今,他在失魂落魄中发怔。
“我啊,是她生命中需要迈过的石头。”
“我真是啊……”
“都是命么?”
他捂着眼睛,眼泪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