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那一眼(12.9更新...)(1 / 2)

这花衣要层层叠叠的穿。

虞家是大户人家,艳红色、浅红色的丝线层层叠叠,上面绣着蝴蝶和桃花,雍容又艳丽。

对着镜子,虞渔涂了点深红色的口脂。

站起来裙摆荡漾起来,现在是春天,外头也有窸窸窣窣花朵颤动的声音。

挽起了发髻,浅帘本按照原来的规矩,想给她插上原本她喜好的素净的钗子,可刚刚拿起来,便听虞渔手抬起来,朝摆在最远去的置物格点了下。

“要它。”

虞渔连手也是漂亮的。

浅帘朝那处看去,愣了下。

那处的钗子,是珠钗,在那安静的角落里头,亦然带着某种张扬和骄矜。

斜斜伸出来的几点烟粉色和艳蓝色的珠子,被虞渔这么一指,便晃荡起来。

浅帘也才发现,那钗子居然那样漂亮。

浅帘帮虞渔穿衣打扮的时候,盈翠提到外头的桃花开了。

虞渔便问盈翠桃花,她道:“我想见见桃花,睡太久了,人好像都惫懒得要死掉似的。”

盈翠被虞渔这样看着,心里一疼,立刻便道要去摘两支给小姐看看新鲜。

浅帘插好那珠钗,便听从虞渔的吩咐将一边的窗户开了。

正巧盈翠剪了一捧桃花枝回来,一进门,便见头上斜斜插着几枝艳丽的珠钗朝她看来。

盈翠手捧着桃花,一时间失了魂。

她何时见过小姐如此模样呢,窗外头有桃花,她手里头也有桃花,可虞渔粉膩的脸颊映着那晃荡的、带着光影的钗子,又被那艳粉、浅粉层层叠叠的衣襟衬着,盈翠只感觉这屋里头的芬芳都从她一人身上盈来。

“我要那桃花。”

虞渔支着下巴,朝盈翠弯唇说。

盈翠失魂似的将那捧桃花枝递过去,虞渔便抱在了怀里。

可这桃花靠得近了,好像在虞渔的面前更显得拙劣了。

它开的那样漂亮,可是与抱着它的主人相比,却黯然失色。

虞渔美得实在是令人失魂。

柔腻的脸颊,乌黑的含情的眼珠子,红润的饱满的唇,以及微微笑起来的时候,某种羞怯的风情,如同一副艳丽的画,令在场的另外两个女人,也忍不住看得呆愣。

温柔乡里,人难免是要失魂的。

小姐好像变了。

虞渔的软轿慢的很。

可似乎老天也格外怜惜她,等她到那远洋渡口的时候,船刚刚来。

汽笛声非常尖锐,人声鼎沸。

船要在岸口停半个小时。

可正好下雨了,好在盈翠机灵,出门提前拿了两把伞。

伞还是红色的,上面还有漂亮的梅花,一撑开,虞渔也多看了两眼。

她喜欢这油纸伞。

“绍儿,你才同虞渔结婚,此刻便要出国,我说再晚一年,你多少同她共同生活在一起,培养好感情,如此仓促地便要出去,亲家对我们这边很大的意见,传出也让人说我们不会做人,虞渔是个好姑娘,现在还病倒在家里,你不等她好了,看看她再走,这样走,怎么行呢?”周绍月的母亲苦口婆心地劝。

周绍月的父亲却只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听母亲再次提到虞渔,周绍月的脸便冷了下去。

他对虞渔毫无感情。

“母亲,我已经听你的,同她结婚了,她也如愿以偿嫁进了我们家里。”

“现在国家危亡在即,我本就不喜欢她,又怎么会为她、为儿女情长,去耽误时代给我的任务?”

“您一直都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

周绍月的朋友们也在一旁。

听到周绍月如此讲,斜倚靠在栏杆上、穿着黑色西装的袁玉马笑着讲:“伯母,等嫂子的病好了,我便带进到我们年轻人的圈子里头来,保管她不会烦闷,现在是新时代了,很多东西都和以前不同,嫂子也该换换思想,接受西方的文化,等绍月回来了,两人感情才能好,讲究一个——志同道合嘛。”

另外些送别的朋友听到周绍月的话,连忙应和。

可周绍月却只是说:“一个读着女书女德女戒长大的女子,你们不必废这个心思。”

“我和她永远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

他说的话很冷。

此话一出,在场的下人都低下了头。

对于那位新夫人,大家的感情有些复杂,怜惜、轻蔑、感慨,仿佛兼而有之。

“好了,我要走了,父亲、母亲,你们保重,大家也保重。”

他的行李只是个正方形的箱子,里头装着几件衣裤、必备的钱财,以及诗集、哲学书和世界地图。

抬腿的时候,下起了雨。

虞渔的轿子便到了。

虞渔耳朵里传来提示声。

【注意,此刻为重要情节节点——请宿主尽可能地完成任务:塑造一个旧社会的女子形象,勾起周绍月心里的波澜】

虞渔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她在这红色的油纸伞下,迈步缓缓地朝前走。

盈翠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要登船的周绍月。

“先生,等等!”

这道声音被沸腾的人声压得很低。

周绍月回过神来,并不是因为盈翠的喊声,而是因为背后传来的骚动。

他回头看了一眼。

却正好看到了他这一生都会感到难忘的场面。

虞渔从不远处的油纸伞下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