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所说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
江捱写了一会儿作业,然后抬头看了余鱼一眼。
余鱼还在翻看周许年送过来的东西。
江捱忽然问:“你为什么会想着在西街做事。”
余鱼抬眼:“这哪有什么为什么?”
“事情落到我头上了,我不做也得做,每个人宿命不同。”
“而且和那几个哥哥一样,我不是读书人。”
江捱却看着余鱼,不明所以的道:“不是读书人?”
在整个赌局里面,江捱找不出比余鱼更像读书人的了。
他握着笔的手朝下按了按,笔露出一滴墨来。
余鱼笑笑不说话。
江捱却因为余鱼这个笑容,心中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疯长。
很快,江捱搬到了西街的景天酒店五楼。
就住在余鱼的隔壁。
江捱以为余鱼说的那句“我不是读书人”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直到他那天打开房门,看到余鱼带着一帮人回来。
余鱼的衬衫上带上了点血污,手里捻着一支烟侧头和六子说话。
听到动静,余鱼才扭头来看江捱。
看到垂着眸子看向她的少年,余鱼脸上露出一个江捱常见的笑容来。
“江捱,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一伙人全部顺着余鱼的眼神朝江捱看来。
江捱的视线在他们手里握着的东西上划过,那上面有的带着明显的痕迹。
他们才经历了一场恶战,看余鱼脸上的笑容,像是赢了。
只是江捱不知道,是他爹江潘峰的人找上门来要找那些住户的毛病,余鱼带人过去“整治”了一顿。
余家有人护着,江家也有人护着。
所以两边动手,就只能江家的人和余家的人动手,而不是护着江家的人和护着余家的人动手。
打人这种事,西街过一段时间就要发生那么一两次。
六子朝着这江捱看去,六子也知道,这个叫做江捱的男孩和老大关系走得很近。
六子忙里忙外,没时间了解这个叫江捱的小子。今天看到了之后,六子莫名对这人生不起喜欢来。
他看起来,就不像和他们一伙的。
且那种眼神……是嫌恶么?
老大怎么能忍受和这种人呆在一起,六子看向江捱的视线里透出了点凶意。
“老大,这就是你那朋友么?看起来是个读书人啊。”
平头开口,大伙附和起来:“是啊是啊。”
“不过咋突然开门呢,吓我一跳。”
“别把人吓到了,赶紧回去吧哥几个。”
“既然是老大的朋友,你们说话就悠着点。”
这群人一开口,方才那种肃杀的气氛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捱说:“听到动静,就出来看一眼。”
余鱼:“那早点睡吧,我们刚解决了点事儿回来。”
余鱼笑着风轻云淡,江捱低头,里头握着门把手的手却紧了紧:“嗯,你也早点睡。”
门关掉之后,六子忽然道:“老大,这小子好像挺能接受咱们的职业啊。”
余鱼看向六子:“接不接受的不重要,能接受更好。”
六子:“可他不是您朋友么?”
余鱼:“是朋友啊,我是做这个的,他爹也是做这个的。”
六子不明所以,余鱼让六子把脑袋凑过来点。
六子低下头,便听见余鱼对他说:“他爹姓江,叫江潘峰。”
六子一愣,继而看向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太保守了。
再看向余鱼的时候,六子心中已经肃然起敬。
老大还是老大啊。
而刚刚关了房门的江捱心中颇不平静。
他背对着门抵在门板上,外头的动静能透过门板传到他耳朵里,只是他没听到余鱼的声音。
他沉默着想起刚才余鱼和身边的男人说话的样子,以及那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
江捱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是余鱼那在捏着烟,沾着血味的样子,却令江捱感到一种他本不应该感到的反差的吸引力。
她是怎么成为这样的人的呢?
江捱这天晚上,很晚没有睡着觉。
他想起上次在赌局对余鱼撒的谎。
他说他已经将那些花都送人了,但是其实没有。
那些花还都摆在他的院子里。
现在,那些花应该已经枯死了。
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不也比谁都残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