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系统的保证,江女士所担心的那些事并不会发生。
“妈,我想进娱乐圈当演员。”虞渔这么和江女士提了一嘴。
江女士端详着自己女儿的脸,她感觉女儿好像和之前不同了,说话的时候好像更自信了,也更大气了,她很支持虞渔的决定,说:“你想干什么妈都支持。”
以前虞渔想学声乐的时候,江女士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江女士在生意场上蛮横强势,可是对于她,从小基本上是有求必应,小时候他们忙,没有时间陪虞渔,江女士对此一直都很愧疚。
“一旦遇到什么困难,就和我还有你爸说。”
“要是需要钱也说。”
虞渔点了点头。
虞渔又问:“张乾岁我好久没见他了,听说他想和周子雯订婚,是真的么?”
周子雯就是那个张乾岁喜欢的女孩儿。
上辈子虞渔没有问过江女士这种问题,因为她对周子雯并不喜欢,或者说很讨厌。并不是因为在她胖的时候,张子雯几乎抢了她所有的风头,成为了小圈子的中心,而是因为高中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她十六岁的时候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被绑架了,这件事闹得当时整个江城都晃动不安。和她一起被绑架的那个女孩子便是周子雯。
听到虞渔提到周子雯的名字,江女士的脸上浮现出担忧。
“鱼鱼,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我们不要说她了吧。”
江女士害怕虞渔被二次伤害,因为虞渔的心理疾病才刚刚康复。
虞渔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已经好了。”
江女士在圈子里也听到了一些传言,说张乾岁很喜欢周子雯,在追她,两家人也很乐意他们能结合,这样两家就自然而然地商业联姻外加合作。
周家也发展得挺不错,但是还是比不上这两年风头正盛的张家,所以周家也很想要攀上张家这颗大树。
好风凭借力,这种便宜谁都想占,而且张家小子喜欢周子雯,周子雯嫁过去也不会太吃亏。
周子雯比虞渔大一岁,十九岁,比张乾岁小一岁。这样的年龄谈一两年恋爱,就自然而然结婚领证了,但周子雯也一直态度含糊,张乾岁心里焦急、烦躁,但是奈何喜欢,也就只能等着周子雯松口。
江女士说了一点点,虞渔大致猜测到了情况。
她知道周子雯喜欢谁,那次绑架,那人救了周子雯,他一次只能抱一个人出去,虞渔那时候又胖,而周子雯可怜,那人自然先抱着周子雯出去了。
至于后来的虞渔,情况不算太糟糕,至少没死。
劫匪只是拿着刀抵着她的脖子,把她当做人质而已。
她的脖子上现在也只是留了一道浅浅的疤痕而已。
劫匪的脑浆只是在她晕过去的时候,被狙击手的子弹迸射到了她的身上和脸上而已。
而她也只不过在短短的两年内得了一阵严重的心理疾病而已。
当她醒来,走到浴室洗澡,看到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碎肉和脑浆的时候,她晕了过去。
所以她开始习惯黑暗,讨厌光,当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会觉得很脏。
而她不敢看镜子,因为每次看镜子,她都会幻想身上出现血和脑浆。
虞渔讨厌周子雯,是因为她知道周子雯能走路,而她已经脚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
在劫匪外出的十五分钟内,前五分钟她便和虞渔说她还有力气,能逃走,但是在韩昌柏蹲在她面前问她能不能走的时候,她却苍白着脸摇了摇头。
所以韩昌柏没有及时带她出去。所以她差点疯掉。
虞渔平静地回想着这些。
无论是韩昌柏也好,周子雯也好,他们也不是直接对她很坏,比如周子雯也许只是想要韩昌文抱一抱她,没想过虞渔可能出不去了,而韩昌柏也看周子雯更可怜更瘦弱,所以心生怜惜,把她当成了第二选择。
虞渔本来过了十八年平凡人的日子,从未抱怨过什么,最多只是看到暗恋的人和某个漂亮女孩走得近心中比较失落,直到十六岁那次绑架,她心里才有了阴影,她发觉普通是很小的事,大事是不被人在乎——永远成为别人的planB,那真的很可悲,可是甚至没人关心她的悲伤,仅仅因为她胖、自卑,像是角落里的蘑菇,所以没人想要理睬她,也没人愿意发觉她的内心。
什么善良或者独立,没有人会单独去观察这些特质。
但是被抛弃的悲伤总是会萦绕在心头,患得患失,不得善终。
所以看到陈穿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的时候,虞渔的想法是那么恶劣。
因为陈穿也在漠视她。
她那时候几乎变态地想要得到些什么,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在车上的时候,这种情绪尚且能克制住。
但是下了车,江女士让人带她去年轻人所在的角落的时候,虞渔远远地朝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望了望。
周子雯早她一步被人簇拥着打趣着,坐在了中央单独的沙发上,有些和他们不太熟的同龄人,也是生意上合作伙伴的二代就站得不远朝周子雯看。
周子雯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皮肤白,穿白色看起来更通透,耳边夹着一个清透的发卡,既不刻意,却又好像沁人心脾的茉莉映入他人眼帘,看到的人都要夸她一句好品味。
若是评价她的长相,两个字——清纯。
尤其在那一身通透皮肤的衬托下。
张乾岁盯着她看,耳边却传来发小的声音:“喂,你那娃娃亲……怎么那个胖头鱼还不来,她妈现在都不催她和我们玩了么?” 陈芝方声音懒懒的。
这群人都长得人模狗样,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时候逗虞渔的时候,他们便喊虞渔胖头鱼。
里面还有虞渔小时候觉得长得好看暗恋过的人,但现在看起来虞渔只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周子雯感觉远处似乎有道目光在看自己。
可她回头一看,却只看到玄关处影影绰绰有个人。
那处有一盆兰花,正好拦住那人的身形。
张乾岁最关心周子雯,周子雯视线变了,他也就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陈芝方也跟着看。
虞渔看到他们的视线朝自己投来,小腿似乎痉挛了一下,但很快便好了。
虞渔垂着眸子,唇角勾出一个弧度,但是很快又压了下去,她调整了一下神色,抬腿走了出去。
可走得近了,看到周子雯那张脸,虞渔心里的那股难受劲仿佛一下子涌了上来,本就雾蒙蒙的眼睛,如今看起来润润的。
张乾岁对上虞渔的那张脸的时候愣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虞渔朝他们走来。
那群还喊着胖头鱼的家伙,此刻看到虞渔,一个也没认出她来。
虞渔在这里面没有一个熟人,唯一一个熟人是张乾岁。
因为张乾岁家离她家近,小时候一起玩泥巴的时候,虞渔也还经常跟在他后面跑。
正好张乾岁坐在一个双人沙发上,边上还有个空位。
这是个复合娱乐场所,ktv,游戏厅,台球,吧台什么都有,吃得地方也上得华贵,是张家安排专门给这些二代年轻人交流感情的地方。
上辈子虞渔选了一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而现在的虞渔穿过那些盯着她目不转睛的人群,直直朝着张乾岁旁边的空位走。
她一弯腰,正好和张乾岁对上眼,坐下来之后,张乾岁才问她是谁。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盯着虞渔看,她怎么直接坐到了张乾岁旁边,还坐在了周子雯和张乾岁中间,她难道不知道张乾岁喜欢周子雯么,而张乾岁怎么也不赶她。可回过神来,有人将视线在虞渔和周子雯之间来回转换。
却发现周子雯在虞渔的衬托下,宛若一盘庸俗的泥。谁心狠能敢那女孩走?
和周子雯的月白色长裙不同,虞渔只是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长风衣,很低调的颜色,远远看去像是黑色,除了束腰,腰很细,明明露肤度很低,却让人觉得很漂亮,有种清冷的美。
因为她实在是太白了,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感觉周子雯白得发光,但现在这女孩一坐在她边上,却周子雯显得脸似乎暗淡了不少,那透明的发卡都显得有些土和俗气了。她才是白得发光,如同白玉白雪一样。
周子雯素来喜欢长发披肩,那一头黑发柔顺透亮,而这个女孩也是长发披肩,不同的是发量似乎比周子雯多了一倍,黑得和雪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不出来她有没有擦粉底,但是脸上全无粉的痕迹。
只是清透的苹果肌上有淡淡的粉色,嘴唇也红得清透,像是用蜜糖渍得透明的红樱桃。
她的五官漂亮到无可挑剔,尤其是那双雾蒙蒙的眼睛。而眼睛的形状像蜷曲而漂亮的柳梢朝上扬,黑白如同水墨印在宣纸上。
很少有人在长了一张极富艳丽性的脸的情况下,又能因为一双眼睛,增加点清冷感,而这点清冷感又会因为那点透明的薄薄的水光,而显得我见犹怜。
甚至在灯光下,那双眼睛好像泛着光晕,那么亮。
女孩从风衣的袖口里伸出手指,指了指托盘上一杯粉色的饮品,问张乾岁:“这是什么?”
她没回答张乾岁的问题。
张乾岁被她的眼睛带得失神,又听到她柔软的声音,只觉得好像在云端飘荡。
他看了一眼那饮品,声音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客气,说:“应该……荔枝一类的果酒,度数不高。”
陈芝方坐在侧边。
虞渔伸手去够那杯酒,陈芝方起身将托盘抬起来朝她靠了靠。
于是她伸手便能碰到那酒杯了。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指尖,握住了酒杯,她的指甲碰在了杯壁上,和那粉色的果酒相得益彰。
那处因为手指的白皙而显得眼里,粉色的晕染,比起春日刚成熟的蜜桃还要惹人垂涎。
她真是处处都美,还五官自然中透着一股欲色,可气质又很纯。
“谢谢你呀,陈芝方。”
她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便又将杯子放回了托盘里。
似乎怕陈芝方没端稳,她还用另一只手扶了扶。
本来只是好意的陈芝方,听到虞渔说谢谢,便将托盘放了回去,盯着那透明杯子里晃动的粉色液体,陈芝方难得感到有些口渴。
“不客气。”
话说完,回过神来,陈芝方才意识到虞渔喊了他的名字。
她怎么知道他叫陈芝方,陈芝方心脏鼓噪起来。
“你认识我吗?”
虞渔偏了偏脑袋,那如水一般的秀发便跟着晃动了一下。
“怎么不认识啊,陈芝方,你小时候把我书包划得乱七八糟,还拎着我走了五百米路,我怎么不记得啊?”
书包……五百米路……
她安静陈述的声音传到边上几个人的耳朵里。
陈芝方听虞渔的声音好似有些耳熟了。
他小时候是干过一些混账事,但是这么具体的……又是这有些耳熟的声音,陈芝方脑袋里冒出一个人来,但是他很快自我否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他再对上虞渔那双眼睛的时候,虞渔朝他笑,笑得陈芝方三魂丢了七魄。
虞渔说:“我是虞渔。”
说完后,她弯唇朝陈芝方笑了一下。
陈芝方的脑子哄地一声炸开。
而虞渔边上的周子雯和张乾岁也朝虞渔看来。
“你是虞渔?”
两个人异口同声。
虞渔声音像飘:“是啊。”
场面沉默如死寂。
好一会儿,陈芝方才扶着额打破了沉默。
“我记得虞渔以前不长这样。”
虞渔将脸朝陈芝方凑近了些。
以前这种孟浪的动作都是陈芝方对女孩做的,现在角色像是换过来了。可虞渔脸上没有轻佻,眼神微微眯着,好似让陈芝方仔细看看他。
“我看我现在和从前像么?”
陈芝方:“我不记得了。”他声音有些干涩,咽了咽口水。
虞渔才倏然将脸收了回去。她弯起唇说:“你怎么会记得呀,你以前认真看过我么?”
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认真中仿佛带着一丝疏离,可因为她声音的缘故,总听起来像情话。
陈芝方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神就黏在了她的脸上。
“确,确实没有。”他难得结巴失态。
“你瘦了这么多?”虞渔偏头便对上张乾岁的视线。
她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朝上扬,张乾岁透过这张脸回忆虞渔以前那张脸, 怎么也合不到一起。
虞渔“哼”了一声, 看向另一侧的周子雯。
周子雯被虞渔这双眼睛盯得心头一跳,周子雯也觉得虞渔像是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她心中升起女人特有的危机感和恐慌感,不为别的,就为虞渔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她身上转移到了虞渔身上,周子雯当惯了焦点,长相是小白花,可是心不是。
她露出一个笑容,边上还有漂亮的梨涡,可虞渔从里面看到了一点慌乱和勉强。
如果换一个女孩坐在这里,此刻已经被周子雯给比下去了,可惜坐在她边上的是虞渔,对比起虞渔骨肉匀亭的脸,她脸上的肉看起来有多,梨涡也是暗色的,显得累赘。脸上的粉本来是细腻的,可由虞渔坐在边上,也显得有些颗粒感了。
她不丑,只是边上坐的是虞渔。
“我听虞伯伯说你身体不好,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我都有点认不出来,好久没见到你,你变化好大。”
“听说你休学了差不多半年,这半年是去什么医院里做了手术吗?”
她话里藏刀。
听起来温柔,但是暗指虞渔可能去做了整容手术。
但是这“刀”在虞渔面前好像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虞渔问:“什么手术?”
她的眼睛黑得不像话,睫毛也很长,周子雯强压下心中升起来的嫉妒,柔着声音说:“最近有一些新出的还挺火的,年轻女孩都喜欢去做,恢复期也短。”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就被虞渔捉住了,虞渔分出她的食指,动作温柔。
然后轻轻握着她的食指,按在了自己的面颊上。
“你说什么项目,你检查一下我有没有做啊?”
指腹触及的肌肤柔软而有弹性。她脸上真的没涂粉。
热气扑在周子雯手指上,周子雯想要逃离,可是又被虞渔那双漆黑的眼睛攥着,动弹不得。
虞渔握着她的手总算松开,女孩朝她靠过来,问:“你看有动过的痕迹吗?”
周子雯没摸到。
她神色尴尬,正要说什么,虞渔却柔柔地开口:“雯雯姐都不问问我生的什么病吗?”
“什么病?如果你不合适说我……”
虞渔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就是见不得光见不得镜子吃不下饭的病罢了。现在都好了。”她朝着周子雯露出一个灿烂的活色生香的笑容来。可嘴里吐出柔软的字眼,组合在一起却让周子雯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若不听她的话,周子雯会误以为她在向她撒娇,这种娇,她一个女人也有些承受不住。
她说:“毕竟被劫匪的血浆溅到身上的人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