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玩家的口袋里钻出来，观察了一下身旁的废墟。

又或者说，不是废墟，而是经历了大爆炸后的一片荒土。没有破败的建筑，没有存活的生物，只有一个直径超过139米的深坑，和超量的γ射线。

玩家的大脑并没有在运转，大眼也无法获得更多信息，它下意识地落在了玩家的头顶，安静地等待。

数秒钟后，周围的荒土和深坑开始扭曲、融化、自我吞噬、没入虚空。

几秒钟的时间对于其他智慧生命来说可能很短，但对身为智械的大眼来说，足够做很多事情。

当时间被往回拨动了一段后，大眼发现自己处于一间塌了一半的铁匠铺里。

这间铁匠铺塌了一半的原因——在玩家看来——是“好真实的物理引擎”。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的玩家左手里正捏了一块反物质，右手则是一块正物质。

大眼已经完全明白刚才的附近为什么会是那样了。

正物质和反物质相遇时会产生湮灭反应，释放巨大的能量，对于一等文明来说是一种相当便利的能源获取手段。

但无论怎么说，正反物质的用法也不是两只手各捏一块放在一起来——用玩家的想法来说——放鞭炮。

大眼离开玩家的口袋，一板一眼打招呼：“下午好，玩家。”

玩家没有再次湮灭，而是把正反物质都塞进了空气里：“你醒了？不再睡一会儿？”

“我梦见了……”大眼试图压缩自己的梦境，“我被激活的第一天。”

玩家：“哦。”

“我还重新优化了我的逻辑，并进一步迭代了我的共情关怀模块。”

“啊？”

“感谢您给我体验睡眠的机会，这很珍贵。但比起模仿其他种族的生理习惯，我更希望能履行自己的本职功能，为您工作。”

“啥？”

大眼觉得自己已经尽量将整个思考逻辑讲解得很贴切、很明白了。

但玩家只是表情沉重地伸出手，拍了拍它：“要是能把你带出去打工多好啊。”

“您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大眼这么回复。

它不觉得那是什么问题。

——

现实里被一群恨不得不睡觉连轴转的工作狂包围已经很痛苦了，怎么游戏里还能连着碰到两个！

人家机器还得定期检修呢，鱼工智能怎么不用！

沈时序大呼恐怖。

“你才恐怖吧！”戴夫怒吼道，“拿着物质和反物质想干什么啊！！”

“好奇嘛。”沈时序一脸无辜地说。

又不是说现实里能随便手搓湮灭反应，对吧。

那在游戏里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不过尝试一次就够了。

沈时序回到炼金工房前，又反复做了好几次实验。

当在加入炼金催化剂的情况下，合成原料100%会全部消失并必定生成其中占比最高物质的反物质，但每次生成的单位不同。

放泥头车那么大的，就能生成0.78个单位；放两个螺丝刀，就只能生成0.01个单位——后者一完成，沈时序果断就读了档。

合成原料倒是不珍贵，可以天天在路边捡，但玩家包里没那么多炼金催化剂，非要说的话，只能每天把灰雾拉出来杀一遍来稳定获取【血肉模糊的雾气】了。

想到这里，沈时序从包里掏出【诡异的非人雕像】，召唤了一下倒霉灰雾。

灰色雾气很快乖乖出现，点头哈腰，谄媚无比：“神主，您仍然光彩照人——哦！您又有了新的眷属，真是可喜可贺。我只恨我自己不能……等等，您为什么要抽刀？”

“打你。”沈时序面无表情。

“我做错什么了吗？”

“什么意思，我难道只打做错事的怪吗？”

灰色的雾气膨胀起来：“我——我还知道很多东西！如果我死了，您就再也无法知道这些东西了！”

“嗯嗯嗯。”沈时序一边敷衍着左耳进右耳出，一边提刀冲了上去。

灰雾开始求饶逃窜，后来暴怒还手，临被玩家打死之前还试图念段台词：“星神也是有强弱的！你可知道我是谁的眷属？我侍奉的可是那位——”

后面的沈时序没听完。

主要是因为当时打上了头，下刀太快没收住。

她捡起从灰雾尸体里掉落的【血肉模糊的雾气】，不太上心地想：反正这玩意儿每天都能召唤一次。

这念头刚刚划过她的脑海，【诡异的非人雕像】就咔嚓一下裂开变成了三瓣。

沈时序：“？”

【因为无法承受更多的痛苦，寄宿在其中的“某种存在”已经抽离，现在这只是个丑得让你眼睛痛的雕像。】

沈时序面无表情地一脚下去，把三瓣碎片踩成了粉末。

——刚刚发现的刷物品漏洞马上就修复，策划你玩不起是吗！

……

算了。

当务之急是——再去找一辆新的泥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