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
赵芸芸跟在他身后唠叨:“我跟你说,你别不信,你闹脾气走了,除了你自己,对别人一点儿影响都没有,村里大家伙还会同情你爹,要是我……
她卡了个壳,改口:“要是赵柯,谁不让她如意,她肯定要在人眼皮子底下膈应人,到时候混的比那人好,再对那人不屑一顾!
陈三儿的脚步顿住。
赵芸芸一看有戏,问他:“再说你有钱吗?有吃的吗?出去要饭吗?你这么跑出去,咋能混出个人样儿教别人看啊?”
陈三儿冷硬地说:“我不需要给别人看。”
赵芸芸阴阳怪气,“哦呦~牛气了~”
陈三儿额头的青筋不断地跳。
赵芸芸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道:回去喽。
陈三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缓慢地移动脚步,远远坠在赵芸芸身后。你咋这么磨叽?走这么慢?
陈三儿呼喝她:“跟我一块儿回村儿,是什么好名声吗?你赶紧走你的!”
俩人要是一起从村外回去,不一定咋被村子里的人说,赵芸芸没再吱声,也没从村口进去,绕了个大圈儿往赵柯家走。陈三儿一直送她进村子,才返回到村口,从老槐树那头一个人回村。
他走到大队大院那个路口站了一会儿,被人瞧见之后,也不回家,往小学去,跟树根儿挤一晚上。树根儿突然有了个伴儿,高兴得不得了,迎着他进屋。陈三儿嘟嚷:“傻小子。”然后不客气地挤进树根儿的被窝。
赵柯家——
赵芸芸把她拯救失足青年的壮举得意洋洋、噼里啪啦地说给赵柯听。赵柯表情很严肃,“你怎么能跟着一个男人跑到村外去?”
赵芸芸瞧她神色,悻悻,“我当时没想那
么多,再说,陈三儿也不是那种人吧?”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又不是君子,听不懂。”赵芸芸捂耳朵,一副不听不听的样子。
赵柯生气,掰下她的手,教训她:“我这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自己没有防备之心,主动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出了什么事儿,你自己的责任最大。
赵芸芸没敢跟赵柯说她和陈三儿和撕扯了一番,这阵儿想想,其实也有点儿慌,小声说:“我就是看到陈三儿好像要离家出走,一时着急……
“下次别这样了,有啥事儿你就来找我,我让人去抓。”
赵芸芸乖巧地点头,然后又问:“你说他是不是跟他爹闹翻了?”
赵柯沉默。很有可能,陈老爹那种习惯性的打压,不会因为她说一次,就改正的。
陈三儿这种不稳定因素,不能这么放任,明天她得去找他聊聊。
“早点儿睡吧。”
赵芸芸坐着没动,不好意思地说:赵柯,给我搞点儿吃的呗,饿了……赵柯:……得,这是个祖宗。
赵柯只能又爬起来,去厨房给她搞吃的。
陈家,陈三儿始终不回来,陈老爹拉不下脸去找,翻来覆去一宿没咋睡着。
第二天,陈三儿出来上工,父子俩见面跟陌生人一样,谁也不理会谁。赵柯一问,才知道他昨晚上跟树根儿睡得。
“那你吃饭了吗?”
陈三儿无所谓道:“两顿饭饿不死。”赵柯皱眉,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陈三儿道:“我不回去了,回头我就把我的口粮要回来,我跟他分家。”
这个事情赵柯劝不着,只问他:“那你就一直跟树根儿挤了?你这种情况留在学校里不是个事儿。”他跟树根儿情况不一样,他的名声,估计好多家长不能放心他待在学校里。陈三儿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也不回去。”要是没有小说里的那一出,赵柯倒是可以暂时安排他去知青点住,现下..
赵柯道:“你先上工吧,我看看给你想想办法。”
陈三儿又沉默了片刻,问:“你不劝我回去?”
“劝啥劝,你是个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主
意。你既然没走,就是还有些硬气,先好好干着,这么大个人,怎么就不能给自己努力个房子出来?
陈三儿点点头,低声道:“谢谢你,赵主任。”
赵柯摆摆手,转头的时候却有些为难,一时半会儿,她还真不知道咋安排陈三儿。傍晚下工,陈三儿就回了家。
陈老爹以为他回来服软,冷嘲热讽:“你还回来干啥?你不是硬气吗?咋不干脆别回来。”陈三儿不是来跟他争这些的,冷冰冰地说:“我来拿我去年分的口粮,拿了我就走。”
陈老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个混账!你说啥!
陈三儿直接进屋,扛起一袋子粮,就要走。
陈老爹拽着粮袋子,骂道:你个不孝子,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干啥,你是要气死我吗?陈三儿被他拽得动不了,转身火气极盛地说:好啊,说清楚!我要跟你分家,这不是如你的意了吗?陈老爹又急又怒,伸手就去打他,你这个混账!白眼儿狼!
陈三儿抬手去挡,粮袋落地。
隔壁江大山听见动静,一看陈老爹拿棍子了,赶忙跑过来拦,老陈,有话好好说,儿子这么大了,别动手……陈三儿怒不可遏,有种你就打死我啊!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赵柯也是担心父子俩闹腾起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赶紧跑进来,使劲拽开陈三儿,催促他:“你先拿着粮走。”江大山一急,“赵主任,你这咋不劝和呢,咋能让他走呢?”
陈老爹也有些不满地看着她。
赵柯看向伤心难过愤怒至极的陈老爹,问:“劝和也可以,先说说,你们父子俩昨天又因为啥吵起来了?”陈老爹气道:“我就是做好了饭,看他那么晚才回来,问了他一句去哪儿鬼混了,我当爹的不能说他吗!”
“你只要关心一下,就知道他去哪儿‘鬼混’了。”赵柯板着脸,“傅知青找人去河边儿挖坑立水车,陈三儿也去了。”陈老爹一时哑口无言,讷讷半晌,“那他咋不说?”
一个窒息的家庭关系,强按头凑在一起没什么意义。赵柯扒拉陈三儿一下,“你先拿着粮食去傅知青那儿吧。”
她刚才来晚,就是因为傅杭主动找到她,让陈三儿去他那儿
住。
而陈三儿问都没问,二话不说地扛起粮食就走。陈老爹着急。
赵柯拦住他,认真道:“我之前就劝过你,要是想跟儿子缓和关系,就忍一忍你的脾气,凭啥对外人就好人似的,对儿子没一句好话?他也是个臭脾气,可能也不知道体谅你。正好这段时间你们都冷静冷静,别真到挽回不了的地步。
江大山还拉着陈老爹,见状,劝了一句:“要不,听赵主任的?”
陈老爹垂头,精气神儿好像一下子被抽没了。赵柯无奈地摇摇头,其实最近陈三儿表现挺不错的,你重新看看他,可能会发现他好的一面。
陈老爹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依然垂着头。
这事儿得他们自己想明白,赵柯只能劝到这儿。
她离开陈家,打算去傅知青那儿瞧一眼,刚走到大院儿外头,就被赵小草喊住︰“姐!你快上我家去吧!二叔二婶来我家闹了!”
“他们闹啥?”
赵小草气得带哭腔:“他们说栓柱儿哥是他们家亲生儿子,让栓柱儿哥以后必须每个月给他们十五块钱,否则就不让他当兵去!”
一个入伍的喜事儿,闹闹闹,闹啥闹,简直不知所谓!
她最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她想着法儿给大家伙找出路,他们倒好,净给她拖后腿!
赵柯憋着火气,跟着赵小草转去六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