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儿子回话,陶女士侧过视线,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原本站在她身后的梁延商不知道去了哪。
她莫名其妙地站起身向四周张望,好在梁延商个子高,一眼就瞧见他杵在远处的柜台面前。
梁延商扫了眼琳琅满目的项链,问店员:"刚才那个女孩试的哪条?"
店员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伙子,指着玻璃台下的项链:"这条。"
"多少钱?"他问得干脆。
店员瞧他一身运动打扮,看着岁数不大,不像能买得起的样子。又是个男孩,大概率不会买女孩子戴的项链,也就应付了句:"一万多。"
"这么贵?"梁延商脱口而出。
店员压根就没搭话,低头忙自己的事。
谁料几秒钟过后,男孩突然冒了句:"行吧,帮我包一下。"
店员诧异地盯着他,翻出吊牌价格,又当着他的面计算了翻折后价。
"一万两千三,你确定要买?"
梁延商反问:"有什么问题?"
陶女士赶来的时候梁延商已经付完钱了,店员满脸堆笑地帮他把项链放进精美的首饰盒中,又拿到他面前给他检查。
梁延商拿起首饰盒,想象着尹澄戴上的样子,嘴角微勾。
右边突然压下一道人影,陶女士弯下腰看着梁延商手中的项链,感慨道:"儿子,你这是送给妈的?眼光不错嘛,你怎么也不喊我过来试一下就买?"
梁延商愣了下,局促地合上首饰盒往包装袋里一扔,站起身就大步往外走。陶女士赶忙跟了上去,拽住他:"你跑什么?"
梁延商停住脚步,不尴不尬地回了句:"不是送你的。"
陶女士的神情顿了片刻,随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是送我的,你能送谁?"
梁延商抿着唇不说话,陶女士伸出食指戳了戳他:"你不会背着我们跟哪个女孩好上了吧?"
"没有。"梁延商扭头。
"我去车上等你。"说完他就走掉了。
回去的路上,梁延商就抱着那个首饰袋,也不给陶女士碰。陶女士几次瞧过去,见他那别别扭扭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但她也没再多问。
梁延商到家后,将首饰盒放进书桌边的抽屉里。至于这东西要怎么送到尹澄手上,他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头绪。
反正放假期间他没机会见到她,还是开学以后再想。如此他便暂时把这个事情抛到一边去了。
然而陶女士却放在了心上,联想到前阵子梁延商天天早出晚归的,她怀疑儿子早恋了。为了弄清楚情况,她去了趟梁延商的表哥家。
这一去之下也就发现了梁延商买摩托车的小秘密,陶女士火冒三丈,通知梁爸回家,对梁延商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
说他小小年纪骑那么大排量的巡航车,简直就是找死。这肉包铁万一出了事后悔都来不及。陶女士越想越后怕,当即就联合梁爸对梁延商进行了全方位的经济制裁。
所以高二再开学的时候,梁延商从一个丰衣足食的阔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也是那一年,新城的房价开始飙升,他动起了变卖房产救济自己的想法。头疼的是未成年卖房需要监护人签字,以现在老爸老妈的态度,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梁延商从暑假末期开始盘算搞钱的事,对于新分的班上有哪些原先的老同学全然没放在心上。
直到潘娅的身影遮住了他面前的光线,他才慢悠悠地抬起头。
潘娅一脸震惊地瞧着他:"梁延商,你为了跟我分在一个班也太拼了吧?"
梁延商这才左右瞧了瞧,他这次分班考试属于正常发挥,周围也都是差不多的同学。倒是潘娅原本成绩在班级中等徘徊,不知道怎么也分来这个班。
梁延商唇角不屑地扬起:"就你这成绩还考一本?"
潘娅晃了晃她高贵的头颅:"别以为我成绩下来了你就有机会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昂首挺胸走开了,梁延商啐道:"王祖贤附身。"
潘娅好像有顺风耳般,回过头来:"我在你眼里竟然都是王祖贤那种级别的大美女了?梁延商,我劝你不要太迷恋我。"
"......"
梁延商近来找到个赚钱的路子,每天晚上翻出家门跑到新城的工地上跟表哥干起了土石方。虽然苦是苦点,但起码能弄到钱。
不过他有他的原则,晚上熬到再晚,都不会耽误早上按时到学校报道。仗着年轻身体耐抗,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在同学眼里难免就有点神出鬼没,不知道他整天捣鼓什么玩意,灰头土脸的。
至于那条项链,他已经打听好了,下个月尹澄过生日,到时候他再找个机会送给她。
老天相助,就在梁延商思索怎么才能让东西送得不太突兀时,上天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那天他们班的人去音乐厅上课,梁延商走过讲台边的时候瞧见一本乐谱。他瞥了眼刚走开几步目光微顿,又退了回来。乐谱的封面贴着一个姓名贴,正是"尹澄"两个字。
他随即抬手将乐谱拿在手里,后面进来的万一洪拍着他的背问道:"拿什么东西啊?"
面对万一洪和柱子投过来的眼神,梁延商不动声色地将乐谱卷了起来,盖住了那个名字,淡淡地回道:"谱子而已。"
秋风卷起落叶,飘飘荡荡地追逐在瓦蓝的天际。梁延商望向窗外,眼里燃着赤忱,握紧手中来之不易的机会,心跳在胸腔肆意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