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缥缈只记得,那晚的夜色很长很长。
夜凉如水,心亦平静淡然。
可是走过了,就不再会有了。
囗囗
“羽儿,羽儿?”
忽然有个声音入耳。缥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张清秀的脸。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是清纯的女子,一双眸子清亮澄澈。女子看着她这边,唇角微勾,眼中满是喜悦。
羽儿?
缥缈有些疑惑。
怎么……
“雪衣?”身后又一声音传来。
缥缈一惊。
愕然转过头去,却见青羽一身白衣,浅笑着缓缓从树后走出来。那女子见状,提起裙摆,小步奔来,腰间环佩相撞,发出叮当的声响。
“师父……”缥缈不由自主叫道。青羽却没有看她,径直走过去,拉起了女子的手。
那女子,想来就是雪衣了。
仔细一看,那张脸当真是与她像得很,不管是脸型、五官、还是□□。若是换一身衣服,想来,不熟悉她的人,根本不会认出那是假的她吧。
难怪,师父一直会把自己当成雪衣来看。原来,两人竟是如此地相似。
可是,雪衣不是……早就死了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为何明明她就在一旁,师父却连看也不看一眼……
“今儿冷得很,你又穿这么点儿。”青羽的语气满是宠溺,虽然面儿上在责备,却听不出半点儿责怪的语气。
这句话,叫她听着有些不舒服。
雪衣却是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摆弄起垂下的发丝。
本来雪衣便比青羽要矮上些许,如此一来,就更是显得年幼。哪怕明明雪衣要比青羽大上许多,但是如今看起来,反而是青羽更像姐姐。
人们口中那个冷漠的青羽元君此刻看不到半点踪影,在青羽脸上,所剩下的只有柔得似水的温柔。
雪衣微微抿唇,道:“反正你是通医术的啊。”
医术?
缥缈记起来了,确实,栖云仙山上,最多的便是草药了。
居然为了雪衣,连精通的医术都不再继续了么?
“傻子,我通医术,难道就一定能保证你无病了?”青羽怪道。
“我……”
雪衣将头埋得更低了些,脸上有喜悦,有惭愧,神色复杂。青羽却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小心地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围住了雪衣。
这样一个看来简单又常见的动作,里头却含着满满当当的情意。
雪衣努嘴:“你总是对我这么好作甚?”
青羽忍俊不禁:“对你好,你还有意见?”
“我……”雪衣有些娇嗔地转身,“可是,我又不会对你这么好啊。”
“没事啊。”青羽笑笑,“有我对你好就够了。”
雪衣轻轻“哼”了一声,一言不发,任由青羽拉起自己的手。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沿着小路向前走去,白衣云霞,竟是意外地般配。
缥缈看得莫名入了神。哪怕心里越发地觉得不舒服,还是着了魔似的跟了上去。
囗囗
眼前的景象却是不知不觉地又变了个样。一切看起来,似乎已经不是如今的风格了,不管是建筑还是摆设,皆渲染上了几分古朴的气息。
仙界这些年的习俗变化不大,但是各朝各代,终究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同。缥缈并不能把这些民风习俗认得清楚,但是看过去,似乎如今入目的这些,都是……
几千年前的?
不对,应该还要更久。她记得她在师父的书架上看过类似风格的摆设,若是按照师父那些摆设的年代来算,这些建筑之类,距今,至少得有一万年了……
一万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于仙界之人来说,一万年虽然并非过眼云烟,但是若是少接触世事、避开天劫,一万年也不过尔尔。可若是执意要沾染俗世,不管祸福都一味地去闯,那么一万年,当真够为仙之人转世重生好多回了。
何况就算不死,那么心里若是有了执念,一日三秋都已算短暂,又何况,是漫长的一万年?
这么走过来的人,想来,心里定是极度孤独的吧。
她忽然觉得,那样的感觉有些熟悉。一下子想到了青羽,却又想到青羽和雪衣分开也不过一年左右,不知怎么地,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这是在想着,“幸好不是她”么?
她抿唇一笑,心里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渐渐往前走去,云雾好像识得她一般,纷纷为她开路。一路上都是花花草草,没什么特殊之处,直到转了个弯,云雾散开,面前的场景陡然变换了。
这里……似乎是一处宫殿。
与方才巫山那些建筑相似的风格,却明显,有许多地方不大一样。
屋檐上、廊柱上、窗棂上……皆雕刻着或简单或复杂的藤蔓状花纹,而不管是哪一处,花纹皆是缠绵柔软、栩栩如生……
藤蔓?
是玉梦氏么?
她记得,玄机对她说过,玉梦氏的传统图案很多都是带有藤蔓的。
不过,这些和她见到过的,还是有些不一样……
对了。
神界。
她在书上看到过,神界起源于一藤蔓丛生地地方,所以神界很是崇尚藤蔓,不仅文字是用藤蔓生长形态抽象出来的藤蔓文,而且神界的花纹,很多都带有藤蔓的元素。
可是,这里不是巫山么……神界如今战火纷飞,又如何能有这么一个地方,远离世俗一般,不受丝毫纷扰?
而且为什么,她看着这些花纹,觉得那么熟悉……
她揉了揉脑袋,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正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适时地响起。
她勉勉强强打起精神,继续向前走去。
远方,一个红衣身影静静地立在殿门前,缥缈欲上前,可是不知为何,双腿却和生了根一般,怎么也跨不开那一步。
只见不远处,一个白衣少女小跑着奔过来,手中还拿着几枝青青嫩嫩的细柳。少女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而红衣身影看到少女,也轻轻地笑了。
“雪雪?”红衣女子一笑。
“总叫我雪雪,都说了,我叫雪衣。”少女努努嘴,很是调皮地眨了眨眼,“诺,巫山的柳树长得可好了,我看你宫里这么冷清,就折了几枝。”
“我……”女子哭笑不得,“我宫里哪里冷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