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纯和魏封的婚礼选定在流水别墅举办。
不知道为什么,婚礼那两日,阴雨连绵,总不见晴朗。
这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路安纯倚在别墅落地窗边,心里暗暗地想着。
雨后的流水别墅,窗外植被油油亮亮,那是某种浓墨重彩的绿,仿佛要埋葬这座隐藏于山林之间的现代建筑。
路安纯推开小窗,让凉丝丝的风吹进来,宛如死神对着她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这不是夏日应有的气温。
婚礼本来应该充满愉悦和欢欣,更何况这是和她最爱的男人的婚礼,魏封从十八岁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天,就开始叫她老婆了。现在美梦成真,她真的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路安纯心里却是闷沉沉的。
大概是因为眼前这座囚笼不仅仅要困住她,还要困住她最爱的人,很难开心得起来。
傍晚时分,伴娘们热热闹闹地涌入她的房间,帮忙布置着房间,吹气球挂丝带,在墙上贴了喜字,闹着路安纯要看婚纱。
女孩们的吵闹将她心口的沉闷驱散了不少,她带她们来到了挂婚纱的衣帽间。
宁诺看见那件样式古板的长袖婚纱裙,抱着手臂,围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表情很一言难尽:“你和魏封不是挑了很长时间的婚纱吗,怎么选出这件了?土气又过时,恕我直言,这也太太太难看了吧!”
“路霈选的。”路安纯脸色沉郁。
“呃呃呃,你这样说,还真是家长喜欢的款式,但这是你结婚啊,你爸怎么连婚纱都…”
“他就是这样的人。”
宁诺见路安纯情绪不佳,立刻停止了这个话题,又打量了婚纱一眼:“唔,做工还是蛮好的,你看这袖子上的刺绣,很精致呢,这件穿上身来看,应该会很…贵气,你要不要试试看啊?我们帮你把把关。”
路安纯摇头:“我一分钟也不想多穿它。”
路安纯已经装在套子里过了二十多年窒息沉闷的生活,这件滞重的婚纱,就像另一层加固的套子,困得她无法喘息。
一分钟,都不想穿。
宁诺看她如此反感的样子,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结婚啊,别这么不开心
,想想你老公,这么帅的老公,明天要是牵出来,得让多少名媛小姐们羡慕得流口水呀!”
路安纯无奈地笑了下:“他是我唯一的安慰了。”
如果新郎不是魏封,路安纯觉得今晚她大概会有自行了断的勇气。
女孩们链接了全屋蓝牙音响,播放欢快的音乐,宛如开着睡衣party似的,在路安纯的房间里打枕头仗闹腾了起来。
宁诺听到有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她冲女孩们做了个嘘声,打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望向走廊外。
魏封穿着简约的黑色衬衣,上半身线条利落锋利,脸庞干净英俊:“请问路安纯在房间吗?”
对于除了路安纯以外的别的女孩,魏封不会在她们面前展露半点痞气轻浮的神态。
所以在宁诺看来,魏封一直有点遥不可及的高冷呢。
她挡着门,笑着说:“怎么回事啊,魏封,在仪式举行之前,新郎是不应该和新娘子见面的,怎么不守规矩呢?”
“哪来的规矩。”魏封不信这一套,他百无禁忌,“让我见见她。”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不可以见,明天你直接过来接亲吧,红包要准备多一些哦!”
“我见我自己的新娘,没什么不可以,也不需要你批准。”
宁诺回头冲房间里的女孩道:“路安纯,你看这个男人,好嚣张啊!这要结婚了,还不把你压得死死的!”
路安纯温柔的嗓音传来:“魏封,不可以凶我闺蜜。”
魏封提高了音量,对屋内道:“我没有凶。”
“你还凶我!”
“……”
他有时候挺不能理解女孩子的脑回路,明明就是正常语气,正常表情,正常说话…她们怎么就能从中听出各种子虚乌有的情绪来。
魏封只好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扯出一抹冷冰冰的笑容:“宁诺同学,能不能请你打开门,新郎官想和他的新娘子说说话。”
宁诺被他的冷笑激得打了个寒战,抖了抖:“你还是别笑了,否则我会怀疑你想暗杀我。”
魏封立刻收敛了笑容,使出杀手锏,从包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流水别墅整年免费vi
p套卡,包含桑拿水疗在内的一切附加项目。”
宁诺一把夺过了卡片,笑容根本收不住:“我们这里好多女孩呢,一张怎么够呢。”
“二十张。”魏封拿出一摞封好的卡片,“每人一张,余下的可以自己拿去卖。”
“啊啊啊!”女孩们疯了一般涌出来,从魏封手里分走卡片,开心得不行。
而魏封继续说道:“路氏集团请来给婚礼捧场的当红流量小生和小花旦,这会儿在温泉花园玩儿,可以下去碰碰运气,也许碰巧会有你们喜欢的爱豆。”
这根本就是无法拒绝的理由,女孩们完全顾不得新娘子了,跟路安纯挥手作别之后,兴奋地跑去了花园温泉区。
宁诺摇着头,对魏封感叹道:“真是老谋深算,就路安纯这小白兔,跟你这样的老狐狸结了婚,还不给吃得死死的。”
“怎么会。”魏封嘴角微提,绽开一抹适度的笑意,“她向来简单直接,对我动手的时候更多。”
“好啦,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你们了。”宁诺懒懒地走出了房间,“都这么多年了,还跟高中那会儿一样,一分钟都分不开呢。”
魏封目送了宁诺离开,进屋关上了门。
路安纯穿着一件很日常可爱的荷叶边棉缎小睡裙,坐在总统套房的圆弧形大床,柔和夜色给她笼上了一层浮华褪尽之后的安稳宁静之感。
魏封联想到了初见的那一晚,她像个冒冒失失的小巷姑娘,意外地闯入了他的世界,变成了他的公主。
小姑娘歪头看他,眼底带笑:“你把今晚陪我睡觉的闺蜜都赶走了,想干什么?”
“猜猜看。”魏封提着一个大纸袋子进了屋,搁在了床角边。
路安纯用眼神望了望那袋子:“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就是让你猜啊,说出来多没劲。”
路安纯煞有介事地思考了半晌,又拧着眉头打量他一阵,忽然惊恐道:“避孕套?”
“……”
“魏封,你好离谱啊!这么多!”
“是是是,618打折囤的。”魏封用脚踹了踹那袋子,“一晚上的量。”
“那明天不用办婚礼了,我直接参加你的葬礼好不
好。”
魏封坐在她身边:“新郎结婚前夕jing尽人亡死在新娘床上,新娘大概没有脸出席的葬礼。”
路安纯咯咯地笑着,牵起了他的手:“我们为什么要在新婚前夜讨论葬礼的话题!”
“大概因为这场婚礼,一直笼罩着某种比死亡更窒息的气氛,上来跟你聊聊。”
她微微讶异地望向魏封,没想到他能如此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说的太严重啦,什么死亡啊,哪有死亡,明明就是值得开心的日子。”
魏封反手握住了她白皙柔滑的手背:“路安纯,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