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万人嫌崽崽(这是穆瑜找到的第三种活着...)(1 / 2)

系统:“……”

“一捧土也是土。”穆瑜和它讨论,“一球土也是土。”

星球也是球。

他这颗球是荒星,面积不算大,没有矿产、不含贵金属元素,没有生命。

在星际世界,毫无开发价值又占地方的荒星,甚至会因为阻挡太空航线、影响空间站扩建之类的缘故,倒贴钱请人拉走。

这种小荒球最大的用途,是被一些财力不足以购买太空星舰、热衷穷改的旅行玩家拖走,掏空一部分内部加以改装,添加动力后,用来星际旅行。

至于那些黑土,也是在保证不至于影响本地环境、不会造成水土流失的前提下,在一些人迹罕至甚至干脆就没有人迹的世界,适量收集的。

从深山老林里带走一捧土,要是都得算进个人资产,穿书局的资料库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至于收集了这么多,也只是穆瑜走的世界太多、其中又有很多荒芜的无人区的缘故。

……所以。

球不要钱,土也不要钱。

一球土当然也不能算是钱。

穆瑜没有上报这一资产,理由其实也很充分:“它上面的一沙一石、一草一木,任何一头奔跑的野猪,都没有花一分钱。”

“……”系统已经被说服得差不多,举着喇叭帮忙往外咣咣轰资产审核团,刚想问宿主怎么还有草木:“怎么还有奔跑的野猪!?”

穆瑜抱着累到打盹的小雪团,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啊。”

系统:“啊???”

穆瑜和小雪团同步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也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

野猪通常栖息在植被非常密集的落叶阔叶林。

穆瑜也很喜欢,植被非常密集的,落叶阔叶林。

就像当dna里刻入了“种菜”属性,看到任何有土地方,都忍不住很想种菜一样——这样一颗适合种树的球,在穆瑜这里当然不会闲置。

大概是在某次移栽小红枫苗的过程中,穆瑜画的方框,无意间带过去了一窝小野猪幼崽。

经年累月,那片秋天异常漂亮的红枫林里,大概已经有一个野猪的王国了。

“可能还有一些鸟类。”穆瑜画方框的时候一向随手,索性一起提前说明,“和一些别的动物。”

穆瑜想了想:“可能不止一些。”

那颗小荒球被点亮生机后,很快就自给自足,种下去的树长得异常高大,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不需要穆瑜再特意浇水松土、时刻照顾。

反向推测,那上面很可能已经形成了个不再需要外力维护、自成一体自行运转的完整生物圈体系。

系统:“……”

穆瑜关注的倒不是这个,穿书局的资产审核团突然出现,让他有些在意:“我已经把星球无偿赠送给了s03世界,为什么局里还会来找我?”

系统也很奇怪,但还是先连塞带拽地把一球的生物圈藏起来,以免资产评估爆表:“宿主,我这就回去问问。”

“也不是很急。”小家伙已经睡熟了,穆瑜也逐渐找到睡觉的乐趣,邀请系统,“要不要先睡一觉?”

系统愣了下:“不急吗?”

“不急吧。”穆瑜闭上眼睛,贴贴小家伙软绵绵的头发,“我在最终考核里呢。”

总归他花钱,也只是为了不再被频繁抓进最终考核——现在已经在s03世界了,又不能被再抓进来一次。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陪小雪团一起长大,这个诉求自然也就变得没那么迫切。

这话很有道理。

系统分析了一会儿,以此类推,才发现其实很多事都并非十万火急,但很多人似乎并不懂得这一点——就像s03世界的温室。

它被设计出的本意,也绝不是把孩子变成升级的道具,被无限的期望和压力推着不停向前。

系统高高兴兴变成棉花球,在被窝里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宿主和外面的人不一样。”

穆瑜笑了笑,抬手把被子掩好:“睡吧。”

他的确没那么多急着要做的事。

又或者是少年时的生命被压缩到了极致——穆瑜跳级过两次,在十五岁那年完成基础教育,十六岁复读一年,十七岁考上顶级表演院校。随后就仿佛卷进巨型齿轮,那之后的十年,没有一天得以停下来喘口气。

穆瑜第一次享受到“休息”的滋味,是受酒驾的污蔑所困,被停止一切工作,暂时在拘留所等待审查的那几天。

那场车祸内幕颇多,后续也是一波三折,但时间过去得太久,穆瑜已经不怎么能回想起当时的具体细节了。

他只是偶尔静坐着出神的时候,看到阳光透过树枝落下的斑驳光影,会想起那几天。

要是考虑到那种“人生就是赛道”的俗气比喻……穆瑜的人生,大概就像是一辆油门轰鸣了太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车损如何、零件是否还齐全的赛车。

在命运的某个弯道,赛车意外冲破了栏杆,翻滚着一路坠落,摔在谷底。

说实话,穆瑜当时并不觉得懊恼,也没什么不甘或者愤懑——他甚至不舍得浪费时间去想那些事。

那个浓烟滚滚、摔得他支离破碎的谷底,只要一抬头,就能看他十年都没时间看的星星。

朗朗夜空,漫天星辰。

所以穆瑜在后来的路程里,始终把四十五迈作为车速的极限。

所以他其实偶尔也会想,在虚拟世界被逼砸碎的五十次膝盖、车祸里彻底废掉的右腿,其实都并不足以让他瘸这么久。

或许只是在被当作赛车的那些日子里,日夜不休地飞飚疾驰,某根传动轴不小心磨断了。

穆瑜分出一边胳膊给小雪团当枕头,系统变成的棉花抱枕窝在小雪团的胳膊里。

被窝因为一起睡变得很暖和,房间里的光线昏暗柔和,躺在怎么翻都不会掉的大床上,整个人仿佛也跟着放松下来。

穿着小黄鸭睡衣的小家伙睡的很香,软软暖暖的一小团,额头贴着穆瑜的胸口,后背随着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

穆瑜闭上眼睛,他被充满一整个卧室的放松包围,倦意悄然上涌,将他温柔地拖进无梦的安宁黑暗。

有1024次,穆瑜通过这片黑暗去往不同的世界,或是为了完成任务、或是因为接受考核,或者是纯粹利用闲暇时间踏青。

踏青是项不错的活动,可以找一找珍惜树种、给还未长成的小树苗松松土,再慢慢寻找人迹罕至又风景宜人的地方。

这是穆瑜在任务者登记表上的第1025次休眠申请,不是为了漂泊,也没有要去的目的地。

是在他们的家里、在家中的床上,什么都不用管,好好地睡觉。

由于这颗从天而降、资源极端丰富的星球,温室内外的改革都被猛地向前推了一大步。

而在这场意外提前的改革中,也体现出了ai作为世界管理员的好处:没有私心和贪婪,没有冲昏头脑的一蹴而就。

在不涉及社会制度相关的领域里,它们总能有办法找到最优解。

尤其他们这个世界的ai还特别热情,人缘……ai缘特别好。

之前资源告罄的时候,s03世界的ai就和穿书局这边称兄道弟,弄了个长期合作,通过接纳考核者挣资源养世界。

这回天上掉下一颗宝贝黑土星,好几个负责星际世界主电脑的ai朋友当天就拍着代码帮忙,转眼发来了大量星球开拓相关的资料用于参考。

多方助力,s03世界也迅速拟定了世界重启计划。

这颗星球上的资源,会被以最为合理的方式利用和分配,而星球本身也不会再属于任何人——这颗给予了整个世界第二次生命的星球,永远属于那位慷慨的捐赠者。

睡醒了的穆瑜抱着小雪团,听系统念《12315号告全世界书》:“……属于谁?”

系统:“……”

系统:“慷,慷慨的捐赠者。”

穆瑜经常遭遇类似的场景,倒也还冷静,熟练地直击核心:“这是最坏的消息吗?”

系统:“……不是。”

这颗星球对s03号世界的意义,实在太过非比寻常——对于一个资源严重告罄、甚至不得不以极端手段限制人口的世界,这几乎就是给予了整个世界第二次生命。

倘若现在所在的这颗孕育了世界的星球,应当被称之为星球母亲,那么这颗资源丰富物种多样的黑土星,就该被叫星球舅舅。

简称救星。

穆瑜:“……”

系统把这个离谱的谐音梗连塞带拽地怼回了ai正扑灵扑灵闪金光的发信仓。

ai失落地滚回去,继续搞第12316号即将向全世界公布的温室改革计划了。

“……总之,这颗星球,会永远以租赁的方式暂存于此。”

系统犹豫着念《告全世界书》:“而这些极端珍贵资源所对应的报酬,则是本世界全部最尖端的科研成果和产物。”

系统有点不祥的预感:“宿主,报酬是最尖端的科研成果和产物……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都可以拿。”穆瑜用被子把不舍得起床的小家伙裹成一个蚕宝宝,熟练地回答,“他们最顶级的资料库向我无偿开放。在任何时候,只要我有需要,就可以拿走任何他们的尖端科技产品。”

非常熟练。

熟练到不用想就能直接背诵,流畅得相当平静。

平静得系统有点担心一千个汽车人在他们这间小小的卧室里从天而降。

系统看着《告全世界书》上一模一样的附录:“……宿主以前,也、也遇到过这种报酬吗?”

穆瑜:“是啊。”

系统:“哪个世界?”

穆瑜:“汽车人世界。”

系统:“…………”

好有道理。

不然怎么能随便画一个框框,就拉过来好高科技那么老大一个变形金刚。

还只有穿书局这边的系统在玩命拦。人家世界都没意见,每次这边一画方框,那边就把变形金刚拿高压水枪洗得干干净净秒送过来。

穆瑜被裹成蚕宝宝的小家伙往怀里拱,没忍住笑出来,轻咳两声:“算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怪不得资产审核部的人会来。”穆瑜给系统包红包,“辛苦了。”

还好他们在睡觉前就早有准备,系统做假账的本事叫穆瑜也惊讶,居然硬生生把那颗星球在账面上做成了原来的小荒球。

“任何时候、只要有需要就能拿走尖端科研产品”这种约定,只要穆瑜坚决表示“任何时候都不需要”,对面就没有办法。

系统当即含泪火速收下好大一堆安抚物:“不辛苦!宿主下次要做假账还找我!”

它立刻就懂了套路:“我们不需要高科技产品!”

“对,我们不需要高科技产品。”穆瑜很沉稳,拍了两下手,“只需要小雪团。”

小雪团完全没跟上前文,但对这句话反应非常快,应声从被子里冒出脑袋,眼睛亮亮地举手:“在这!”

穆瑜笑着握住小手晃啊晃,小家伙睡得特别舒服,短发蹭得乱糟糟,软软的特别好摸。

穆瑜重新用被子把小雪团卷得只冒出一个小脑袋,两个人一起玩滚来滚去的游戏。

他双手握住被子的两个角,用力一拉,小家伙就“咻——”地飞起来,又抓着被子骨碌碌滚回穆瑜怀里。

对每天都练花滑、在冰上蹦蹦跳跳转圈的少年组大哥来说,这样转圈圈一点问题都没有,玩得高兴到不行,窝在穆瑜的怀里大声问好:“早上好!”

穆瑜笑着弯腰,和小家伙额头碰额头:“早上好。”

他们这一觉睡得好长,昨天下午天快黑时躺下去,竟然也没多久就睡熟了,一直安稳地睡到了今天早上。

如果不是穆瑜的手机因为收到消息震响,说不定谁都懒洋洋不愿意起床,可能会一直睡到太阳照屁股。

穆瑜在临睡前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依然会震响的信息,要么是队里有事,要么是温室官方发送的通知。

系统也和雪团大声问了“早上好”,忍不住好奇:“宿主,是什么消息?”

穆瑜拿过手机,点开消息看了看内容:“通知我们,获得了邀请名额。”

任何一种制度都有好有坏,“温室”存在其便捷性、安全性和相当程度的教育优势,并非一无是处,有问题的只是一部分制度。

倘若把培育舱和成人睡眠舱的功能合并,让孩子们得以和父母一同生活在家里。在需要专注学习、高强度训练、甚至存在危险性的自然探险时进入虚拟空间,或许是种更为两全的方式。

就拿花滑和类似的竞技体育项目举例——在满足必需训练量的同时,不影响身体、不落下劳损性的伤病,最大限度规避赛场和训练场意外……这就是当初伯格黑德的经理人建造虚拟冰场的意义。

现实与虚拟之间的界限必须反复斟酌,再不断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远非一两次改革就能圆满。

所以在第一版温室改革计划发布之前,会有一批被选中的小朋友,受邀离开温室,去触碰外面的现实。

这个现实不够好,犯过错误,但也在努力调整、努力修改,正为迎接他们而不断做着准备。

“雪团带我们从温室出去。”

穆瑜把又想光着脚到处跑的余雪团小朋友抱起来,放在床上,套好保暖的小棉袜:“出去玩一天。”

这句话很容易懂,刚才还笑着躲来躲去的小雪团忽然愣住,睁大了眼睛。

穆瑜弯下腰,含笑扶着膝盖,迎上小家伙错愕的视线。

“出去。”小雪团每次都越急越说不出话,抱紧棉花抱枕,比划穆瑜又比划自己,来回指了好几次。

小家伙急得脸上通红,小鼻尖直冒汗:“我们!”

穆瑜作为伯格黑德的少年组教练,有必要离开温室,参加一些现实世界的会议——这件事俱乐部其实早就在运作了,队员们也都知道。

虽然“师生绑定”的前提下,穆瑜应当和小雪团一起留下,但也并非没有空子可钻。

“有必要出去开会”、“有必要出去指导成人组训练”、“有必要给其他项目同行介绍一些经验”、“有必要出面阻止俱乐部老板把睡眠舱啃个窟窿”……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小雪团其实早就很想让穆瑜出去休息。

穆瑜用“大家一起集训两个月”哄着小家伙到现在,终于哄到了大家一起放一个星期的假,连沉迷工作的理由也不能用了。

某天晚上,余雪团小朋友和孩子王带来的小弟们,搬着小马扎坐成一圈,还严肃讨论过这个问题。

穆瑜和系统一左一右,蹲在门边偷听。

大部分孩子的家长都是用“关门”这个动作退出温室。

他们躲在屋子里,悄悄看爸爸妈妈“出门上班”——那扇门一关,爸爸妈妈就不见了。

去哪都找不着,追也追不到,再想见到爸爸妈妈,就只有等爸爸妈妈回来。

所以第一次见到那个长得像雪团子的小朋友会和老师一起牵手手上班,和老师一起牵手手下班回家,每天晚上都能从窗户看见亮亮的灯,一群小朋友都羡慕得挪不开眼睛。

“唉,所以这办法你也用不了。”孩子王踩着台阶,小大人似的叹气,“你总不能把余老师锁在门外吧。”

孩子王一猜就知道:“你肯定不舍得。”

余雪团小朋友拳头攥得特别紧,看起来挺酷,冷冰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