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万人嫌崽崽(怎么和以后长大成人的余雪...)(2 / 2)

大哥沉稳地翻过一页。

红毛小公鸡:“……可要走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我们帮你想了这么多办法,牺牲自己的练习时间,陪你练了这么多天!”

——翻过一页。

“你现在说走就走,拍拍屁股就这么算了?”

——翻过一页。

“欠我们的你拿什么还!”

——翻过一页。

红毛小公鸡铿锵有力:“我!们!生!气!了!”

他几乎是直接抻着脖子看剧本了,一只手拎着张文达,对着燕隼手里的剧本念:“啊,我们现在要生气地欺负你了,具体内容如下,张文达你听着。”

其他少年队员完全折服在大师兄瞪着剧本就硬念的威严之下。

少年组队长把脸埋进胳膊肘里:“……”

“你要给我们每个人当陪练。”红毛小公鸡傲慢地扬了扬下巴,“陪我练燕式巡场跟远度,陪老二练空中姿态,陪老三练用刃——你有没有在听?!”

张文达手脚发软,有些茫然地低着头,讷声说:“你,你们不是本来就擅长这些吗……”

“好哇!”红毛小公鸡好大一声咕咕哒,“你还敢挑三拣四!你是不是态度不端正?”

张文达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一个寒颤,不敢说话了。

“我们要用最擅长的东西羞辱你——老五!”红毛小公鸡抬手一指高益民,“平时就让他一直跟着你!用你完美的心理素质狠狠羞辱他!”

高益民已经提前知道了剧本,但还是好紧张,和张文达缩在一起:“好,好的大师兄!”

“老四!”红毛小公鸡一扭头,“用你的跳跃狠狠凌虐他!你跳一次他就必须跳一次!跳到一模一样为止!”

四号少年队员立刻从剧本里抬头,立正:“没问题大师兄!”

……

红毛小公鸡威风凛凛地点兵点将一圈,简直要飘上天了,叉着腰一扭头:“小——”

他隔着墨镜,迎上小阎王平静的眼睛。

红毛小公鸡咕咚一声:“……”

燕隼的墨镜其实也有点儿故事。

简单来说,墨镜是大师兄的。

但大师兄不敢看燕隼。

红毛小公鸡精心给自己挑了耍酷装备,但他一对上燕隼的眼睛,就想起自己被绊飞的那一天,想起自己在冰上被余老师戳翻的跟头。

天才,总是要有些悲情时刻的。

这大概就是他将来叱咤冰坛也无法回首的惨烈往事。

他大概会永远铭记那一天的夕阳。夕阳下的他,夕阳下的余老师和燕隼,夕阳下那根戳得他肝颤的手杖,还有夕阳下的冰豆豆……

……总之,一看见燕隼,红毛小公鸡就很害怕。

这种害怕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昨晚他甚至做了个非常离谱且令人毛骨悚然、吓到掉头发的噩梦,梦见小阎王就寄生在自己更衣室的柜子里,一开门就幽幽地盯着他。

红毛小公鸡被这个噩梦吓得心惊胆战,加上背稿子背剧本,到现在头都还很疼。

疼得贼真实,贼历历在目,就跟真掉了一把头发似的。

综上所述。

在接受采访前,红毛小公鸡主动摘下墨镜,弯下腰,双手恭敬地戴在了燕隼的脸上。

……

红毛小公鸡谨慎地往更衣室门外看了一眼。

这么关键的一个环节,他就不信余老师不来控场。

果然,敏锐如他。

已经准确捕捉到了门缝里闪过的手杖的寒光。

余老师就在更衣室的门外,大概从一开始就在了——如果他和队长没控能制住走向,或者是其他人的反应意外脱离计划,往任何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余老师就会立刻接手。

其实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

看似哪里都没有余老师,其实哪里都有余老师。那本教练手册里记录的数据,比最精密的分析软件分析出来的还详尽。

红毛小公鸡足足有十五岁,年纪比所有队员都大,参加的比赛也比所有人都多,什么样的教练都见过——多数时候都不屑一顾。

燕教练那种当然连数落的价值都没有。

有纯粹放养的,这种纯靠自觉,要能自己逼自己就玩命较劲,要么就“快乐花滑天天来,比赛再见古德儿拜”。

有规定严格到变态的,这种多半会带出水准不错、但完全没应变能力的徒弟,顺的时候拿金牌,不顺的时候前十都费劲。

也有那种如沐春风、关怀备至的,队员的生活训练一手包办,教出来的徒弟在赛场上摔个跤都能哭崩了,心态离谱得一塌糊涂。

……他还是第一次见余老师这种教练,明明一直都在关注他们,偏偏又一句话也不多说,从不过多插手他们的训练和相处。

他们被允许凭自己的劲儿,摸索着跌跌撞撞长大,也不怕走歪了,因为有人就守在不远的地方。

只要有余老师在,他们就能可劲儿蹦跶、可劲儿往前闯,就敢放开了练想练的东西,就敢梗着个脖子跟记者叫号。

不用怕,没关系。

你的全部数据都在余老师那儿随时更新着呢。

放心练没问题,只要余老师的手杖没有突然出现,就说明肯定不会伤。

也不用担心落了哪项基础——要是你真心大到完全忘了,就会有一个小阎王被余老师推送起飞,酷酷地双手插兜向你滑过来了。

不用怕,没关系。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闭上眼睛握紧拳头。一定会有个穿着休闲款外套、清癯瘦削的身影,及时“碰巧”地出现,摸摸每个小狐獴的脑袋,接管一切他们应对不了的局面。

红毛小公鸡惆怅地吸了吸鼻子。

……呜呜好有安全感啊qaq。

要是不会被手杖戳飞就更有了qaq。

什么时候才能消除这要命的心理阴影啊qaq。

他完全不敢在余老师面前放肆,瞬间打蔫接过小阎王,恭恭敬敬放在地上,咔嚓一鞠躬:“大哥。”

“请和我们一起欺负张文达。”

到最后,穆瑜也没有走进那间更衣室。

少年队员们的度把握得很好,那种相当生硬的“集体欺负人”,没有半点真正凝重的气氛。

吓懵了的张文达会本能地服从,但不至于更紧张——过多的关注和刺激,只会让他的状态雪上加霜。

反而,只要被不由分说地拽着,逐渐融入正常训练、正常生活,其他的部分也会随之悄然回归正轨。

这个年纪的孩子,有自己的韧劲和霜打不透的生命力。

队里的工作,到这时候,才算是终于结束了第一个阶段。

穆瑜合上教练手册,闭上眼休息了一小会儿,探出半边肩膀,轻轻敲上床下桌的床板。

一个小脑袋立刻冒出来。

小雪团今天穿的是小熊睡衣,棕色的毛绒绒连体小睡衣直接包住了手脚,帽子上还有两只小耳朵。

穆瑜笑着伸手:“抱抱。”

小熊的眼睛倏地亮起来,骨碌碌滚进熟悉的怀里,手脚并用抱住他:“睡觉。”

燕隼最近学会了不少话,“睡觉”这个词说得尤其熟练。

在家里,穆瑜工作的时候,小英雄就在上铺潜伏,随时准备给去洗手间时的穆瑜打手电筒。

等工作完,只要轻轻敲床板,就会有一只小雪团从天而降,掉进怀里催睡觉。

“一会儿就睡觉。”穆瑜活动了下身体,揉了揉小熊睡衣的帽子耳朵,靠进沙发,“今天开心吗?”

今天在更衣室外,穆瑜不只是在观察小狐獴们的进展。

这也是小雪团第一次独自和其他人相处这么久——虽然系统对此的汇报是“宿主在附近的时候,余雪团小朋友可以感应到宿主的气息、所以也不完全算独自相处”,但也是个非常明确的进步。

穆瑜轻咳一声,暂时压下有关“余雪团”的询问,和系统暗中击了个掌,把那段录像放进了绝对保险的秘密文件夹。

小雪团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终于找到抱枕,努力往穆瑜腰后塞:“今天开心。”

他显然是在学穆瑜刚刚说的话。

——到目前为止,根据系统的实时汇报,如果不反复练习到足够的数量,余雪团小朋友还很难一口气说出五个字以上的连句。

“谢谢。”穆瑜等他把抱枕调整好,碰碰脑门认真道谢,“好舒服。”

小雪团的眼睛又亮起来,举起两只小胳膊,目标是给他揉肩膀。

小熊睡衣的构造决定了举起来的是两只软绵绵的小熊爪爪,穆瑜轻咳一声,不敛笑意,配合着弯腰:“哇。”

小雪团喜欢这个字:“哇!”

穆瑜和他一块儿“哇”了好几声,比划了个拿话筒的姿势:“余雪团小朋友……”

余雪团小朋友立刻神气地挺起了胸膛。

#至少目前为止#

#五岁的余雪团小朋友#

#对自己起的名字无比满意#

#酷#

穆瑜摸摸胸前的小脑袋:“真的要叫这个?”

决定给小雪团改名后,他和系统其实也翻了几宿字典,挑了不少名字。

……但接受队员成绩下降相关质询的时候,穆瑜分心看系统的实时转播,听见小狐獴们的大哥简洁沉稳的发言,还是结结实实咳嗽了好几声。

余雪团小朋友坚定点头,忽然主动从穆瑜怀里跳下来,伸胳膊弯腰做热身。

穆瑜轻轻揉了下鼻尖,坐直:“……啊。”

系统比宿主还紧张:“啊啊啊啊!”

1080p高清录像机飞快就位,不动声色地开始运转。

“说话”这件事对燕隼来说是个技能,后天习得、反复练习后掌握,逐渐可以使用,但其实还不完全习惯。

就像不需要跑步的时候,人们更习惯慢慢走。

不需要说话的时候,有些小雪团更习惯徒手扮演火柴人。

更何况这也是家里每晚睡前的保留游戏项目。

一只沉稳的小熊立了个正,举爪摇晃几下,曲臂高抬腿跑了几步,弹起来转圈圈。

“以后。”穆瑜来翻译,“比赛,花样滑冰。”

小熊推拉两次,坚定握爪。

穆瑜:“也要。”

小熊把爪爪举到脸边,弯成两个圈圈。

穆瑜:“叫。”

小熊字正腔圆:“余雪团。”

穆瑜:“啊。”

立下豪言壮语的小熊超害羞,飞快从衣服的大号爪爪口袋里掏出今天小弟们上缴的一大堆糖、一副墨镜、一份叠得超小用来打小抄的剧本、一根穆瑜找了一整天的钢笔、一块非常光滑的纯黑色小石头,一股脑全送给穆瑜。

穆瑜抱住和礼物们一起掉进怀里的小朋友。

一直以来,他都想做个足够合格的老师。

因此,他也一直都尊重小雪团的全部选择。

终有今日,小朋友坚定地告诉他,以后参加花滑比赛也要叫余雪团。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和以后长大成人的余雪团同学交代。

“系统。”穆瑜支着额头反思,“我们应该把睡衣换成袋鼠的吗?”

系统:“?”

“不。”穆瑜修正判断,“哆啦a梦的。”

系统扛着的录像机转过去,和它的宿主一起看着小雪团直奔卫生间门后,嘿咻嘿咻拖出了一只他们谁也没发现的麻袋:“……”

离开穆瑜也离开安抚物的燕隼,即使能感应到穆瑜的存在和气息,其实也并没那么有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只有穆瑜能给,其他人都不行。

即使当上了整个花滑少年组的大哥也不行。

因为要和一群小弟一起排练、一起给老师撑腰,冷酷的雪团足足两天都没怎么靠近穆瑜,焦虑指数一度悄无声息飙到99.999%。

但燕隼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他有自己的办法来缓解这种焦虑。

——不停收集准备带回家送给穆瑜的礼物。

负责扫描、确定所属、并标出物品名称的系统:“……”

【好记者的话筒毛毛套x1】

【更衣室的凳子腿x1】

【整个食堂最香的大肘子x20(贴心地裹了塑料袋)】

【某个故意刁难余老师的黑心坏记者未写完的恶意报道x1】

【该黑心坏记者的衣服兜x2(可以判断是用刀片分割的)】

【该黑心坏记者的鞋带x2(可以判断是用刀片分割的)】

【该黑心坏记者回家的车票x1(上面画了超凶火柴人)】

【余老师摸过的叶子x39】

【余老师踢到的小石子x27】

【欺负张文达画的火柴人x100】

【红毛小公鸡的红毛……】

“啊,宿主。”系统可以作证,最后这个不关小雪团的事,“这是昨天晚上,他们排练的时候。”

穆瑜那天也留在办公室没有回去,原以为小雪团会悄悄回来睡,天亮了也没有等到。

少年队员排练结束以后,就各自回了寝室。

冷酷雪团留下自己继续练习那两句话。

因为实在太想家、太想老师,绝对不会哭的冷酷雪团自己跟自己抱成一小团,紧紧抱着穆瑜留下的剧本,睡在了更衣室的柜子里。

一只被迫熬夜、背了一堆莫名其妙东西的红毛小公鸡,发现自己的至尊墨镜忘在了更衣室,打着哈欠摸黑来拿。

然后在柜子里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又在幽暗的月光下,迎上一双冷冰冰的黑眼睛。

冷冰冰的黑眼睛睁开就会说话:“我叫余雪团。”

红毛小公鸡“妈呀”一嗓子,连滚带爬地冲出更衣室,坚定认为这只是一场噩梦,并在关门时夹掉了好大一撮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