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正欲动手,却见胸口本已修复的窟窿被撕扯开,黑气源源不断地往那旋涡中心集聚。
见形势不对,林煜从地上爬起来:“贺沉,你快离开这里!”
贺沉回首,盯着他的眼睛,哑声问道:“乖乖,你爱我吗?”
没想到男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问出这个问题,林煜怔忪一秒,张口催促道:“你先走!”
“走?走去哪里?”林佑谦狞笑一声,“此处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贺沉的身体就好似一滩泥沙般坍塌消解了。
“不……不要!”林煜眼睁睁看着男人化成黑气汇入阵中,只来得及抓住一缕阴风。
下一秒,他想也不想地跟着踏入漩涡中心。
“林疏逸!”林佑谦气急败坏地甩出一道符,“你疯了吗?”
林煜被黄符击中,飞身往后撞上金笼。
“嗡”的一声,金笼发出低低的铮鸣。
林煜回眸看向那座坟冢,一把扯开缠在手腕上的布条,手心抹上血,用力按上去。
鲜血浸入金光,笼壁破开了一道口子。
只一霎那,无数道金光如江流汇入大海般朝他奔涌而来。
“啊——”林煜发出痛苦的叫声,身体漂浮在半空中,修长的四肢被迫完全舒展。
在那道道万丈金光中,八百多年前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他眼前掠过。
那年鲜衣怒马少年郎,一位是修道世家翩翩公子世无双,一位是天赋异禀独来独往的孤狼。
那一世他叫林疏逸,是名扬天下的江南修道世家林氏二公子。
正是江南好风景,一年一度道界驱邪大会如期举行。
驱邪大会顾名思义,是修道人士集体驱邪捉鬼的比赛。
所有参赛人员进入迷障森林,三日为限,以降伏的邪祟鬼怪等级和数量为评判标准,决出的名次即修道人士在名谱上的位置。
往年驱邪大赛中,自称修道正统的世家公子们往往抱成一团,其余散修则习惯了单独行动。
而身处名谱最顶端的林疏逸,俨然被一众修士众星捧月般簇拥起来。
去年林公子年满十八岁,那是他首次参加驱邪大会,名谱上稳如泰山的榜首一连往下挪动了两个名次。
林疏逸一战成名,轰动了整个修道界,修士们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津津乐道那场大赛。
不过林公子本人对排在他底下的那个名字更感兴趣,暗自可惜他们在驱邪大会中没能正面碰上。
迷障森林入口处,四下搜寻一圈无果,林疏逸开口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叫贺沉的修士,今年来不来参加驱邪大会?”
“谁?贺沉是谁?”
“贺沉你都不知道?那个去年名谱上的第二名啊!”
“林公子你有所不知,那个贺沉已经被修士名谱除名了,据说上次驱邪大会中他作弊造假才得到第二名!”
“我早就说嘛!他一个师出无名的小小散修,怎会有和林公子相媲美的实力?铁定是弄虚作假了!”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林疏逸微微蹙眉:“英雄不问出处,以门派作为实力论断,恐有不妥。”
众人不由噤声,这时有人高声道:“林公子高风亮节,想来不屑于背后说人是非,实乃我等狭隘了!”
此人话中有话,林疏逸只淡淡一笑,四两拨千斤:“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
那修士自讨没趣,摸摸鼻子退至一旁。
气氛有些凝滞,林疏逸微一拱手:“诸位道友,不妨先行一步。”
世家修士们回过神来,纷纷三两结伴进入林中。
待一众身影消失在经年不散浓雾中,林疏逸才不疾不徐地踏入结界。
比起带上碍手碍脚的道友们,他宁愿孤身一人,速战速决。
白袍一尘不染的公子手执青剑,于重重迷雾中好似闲庭信步。
青锋穿云,青云既出,百鬼伏藏,诸邪避退。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林疏逸正想休息片刻,耳畔忽地响起一阵极其细微的悉索声。
“谁?”美目微凛,他拂袖转身,衣袍与剑气自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姿态懒散地半躺在高高的树干上,胸前环抱一把长剑,正自上而下地望着他。
林疏逸微微一怔,试图从记忆中搜寻这张陌生而俊美的面孔。
“你就是林疏逸?”那人率先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莫名拨人心弦。
“正是在下。”林疏逸身形不动,指尖按在剑柄上,“敢问道友尊姓大名?”
此人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他却不被他察觉,绝非等闲之辈。
闻言,那人展颜一笑,凌厉深邃的眼眸霎时变得温柔多情:“听说你在找我,怎么却不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