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心尖一颤,偏回脸来,望进那双写满柔情蜜意的黑眸里:“你真的爱我?”
不等男人回答,他又反问道:“你爱我,所以让我做了十几年的噩梦?”
“那时我初入人世,灵识混沌不堪,一切皆凭本能行事。”贺沉面露歉意,认错态度极为端正,“对不起乖宝,是我的错。”
“那后来呢?”林煜继续控诉道,“你在梦里欺负恐吓我还不够,又变成人来骗我。”
“因为我终于意识到你对我有多么抗拒,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接近你。”贺沉悄悄握住他的手,“我越来越不满足只在梦里见你,我想陪在你身边,我想亲你,想抱你,还想——”
“闭嘴!”林煜迅速用手捂住薄唇,莹白的耳尖羞得通红,“那你还分裂出黑影,自导自演被上身吓唬我!”
贺沉亲亲柔嫩的手心,嗓音愈发低哑闷沉:“它是我身上最原始也最难以控制的部分,要想在你身旁维持一个人的样子,就必须先将它分裂出去。”
林煜瞪着一双含水的双眸,不想听他解释:“说再多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你就是个大骗子的事实!”
骗他的身,还骗他的心……
“我是恶鬼,是变态,是疯子,还是大骗子。”贺沉一眨不眨地望进他眼底,“不管我是什么东西,我都爱你。”
“你——”林煜被这熟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够了。”
贺沉却不肯放过他:“乖乖,你不信?”
“我不信,你有心吗?”林煜恨恨地捶了他一下,“如果你有,我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和你流出的血一样黑?”
“好啊,那你把我的心掏出来,自己亲眼看一看。”贺沉低低笑了起来。
说罢,竟当真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前的大窟窿处探去。
林煜指尖发颤,控制不住蜷缩起来,生怕戳到那惨不忍睹的伤口。
“乖乖,舍不得了?”贺沉松开手,自己伸手往窟窿里掏。
他做这个动作时几近面无表情,只在手指陷进胸腔的一刹那皱了皱眉。
林煜瞳孔震颤,扑过去抓住他的手拿出来:“你真疯了?”
“只是一颗心而已。”贺沉唇角含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要什么我都给你。”
鸦羽般的长睫重重抖了抖,林煜张口,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的爱,恐怖又浓烈。
好半晌后,他找回正常的声音:“你……你先好好养伤吧。”
正要转身,却又被大掌反手握住了。
贺沉望着他的眼神变得阴戾:“乖乖,我说过,不准你再跑。”
“我跑什么跑?”林煜没好气地回呛道,“这里是我林家的地盘,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
“我不管。”贺沉目光死死钉在他脸上,“别离开我的视线,我受不了。”
林煜冷笑一声,用力甩开那只手:“现在还由得你发号施令?”
贺沉双眸微敛,丝丝缕缕的黑气自体内蔓延出来。
但这些黑气如同晨间的雾霭般朦胧,更别提凝成如往常那般粗壮的黑雾。
“省省力气吧。”林煜从地上捡起青剑,“我走了。”
“别走!”贺沉急得要起身,却被剑柄抵着腰腹按了回去。
林煜垂眸望着他:“以你目前的状况,出了这个小木屋,被谁打散了我可管不着。”
“宝宝……”贺沉一下下喘着粗气,来硬的不行又换成软的,“我很疼,你陪陪我好吗?”
林煜抵着他不让他动:“你的伤只能自行恢复,我帮不了你。”
贺沉摇头:“你什么也不需要做,让我看着你就不疼了。”
林煜差点被气笑了:“我是止疼药吗?”
贺沉又想伸手去碰他,耳畔传来一声轻斥:“不许动。”
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一动不敢动。
林煜不自觉微微弯了弯唇,给一点甜头:“你听话一点,我会再来看你。”
说罢他便收回剑柄,转身往门口走去。
关门时,他最后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贺沉躺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他,墨色翻涌的眸底正极力克制着什么东西。
仿佛一只失去獠牙的困兽,又好似一只淋了雨变得湿漉漉的大狗。
这一瞬间,林煜的心控制不住地软了一下。
但他只是咬咬下唇,严严实实地关上两人之间那扇门,彻底挡住男人投来的视线。
回到林家老宅,林煜询问佣人,得知父亲还没回来。
他不知父亲这几日是在忙碌什么,但隐隐猜到可能和他的事有关。
毕竟那天他不仅挥剑斩断了二长老的术法,还当着所有人的面保护一只邪祟。
四大长老那里,父亲恐怕没那么好交代。
林煜思索片刻,正准备回房去休息,却听门外传报有人来访。
他打起精神,刚一走出正厅,迎面就瞧见一道瘦弱的身影。
林佑谦也看见他了,眼神一亮:“林煜!”
林煜立在门前:“父亲不在家。”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林佑谦看着他,“你身体怎么样了?”
林煜回道:“没什么大碍。”
“那……”林佑谦顿了顿,“那他呢?”
“你是问贺沉?”林煜神色平静,“他伤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