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颜家,萧家这边也都很关注今年的殿试。
兴平帝急于用人,恩科发榜没多久就主持了殿试,到四月二十五,殿试结果出来了。
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
二甲一百二十五名,赐进士出身。
颜明修中的便是二甲,名次居中。
佟穗有些疑惑,问林凝芳:“颜老那么好的学问,颜公子怎么?”
宋知时都中了探花,而在佟穗看来,颜老的学问深过宋澜,颜明修谈吐不俗,瞧着也是胜过宋知时的。
林凝芳笑道:“那我先问二嫂,如果让你与宋公子、颜公子分别去一地做知县,一年之后,你觉得你们三人谁的考评最高?”
佟穗:“……”
林凝芳看向坐在旁边的柳初。
柳初:“我与两位公子素不相识,但我相信阿满的知县肯定当得最好。”
阿满协助老爷子打理过七县政务,无论田地税收、刑狱官司还是戍城卫民,阿满样样都行!
林凝芳:“是啊,学问深的人未必能当好官,能够当好官的人,有时候也不需要有太深的学问,而同样学识渊博的两个人,有的人想做高官掌握实权,有的人只想与世无争。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皇上出题都与时政有关,考生们只要指出现有的朝政弊端或是提出兴国之策,分数就会高。”
“只说咱们认识的,宋公子跟随宋相隐居乡野,后又随皇上一路南下,他亲自体会过民间疾苦,深谙各地官员为政的乱相与弊端,纵使没有宋相在背后帮忙猜题备考,他也能交出一份让皇上满意的考卷。”
“而以我对颜公子的了解,他与颜老是一样的脾气,只想清清静静地修书撰史,那他的考卷便会求稳,不去争那个头。”
柳初:“以前只知道读书人都想金榜题名做高官,现在才知道也有读书人无意高官厚禄。”
林凝芳:“性情不同,选择不同,何况读书人也有纸上谈兵的例子,让他分析朝政利弊他信口拈来,真的让他去做官,可能会处处掣肘一塌糊涂。”
佟穗道:“宋相那边我跟侯爷得去一趟,颜家这边还是弟妹与三爷去吧。”
林凝芳:“嗯,我再试探一下,若颜老夫人松口,我便直接挑明了?”
佟穗:“挑明吧,四爷都说了,咱们把礼数做到了极致,只要颜家愿意把孙女许给他,家里直接托媒就好,他那边不用相看了。”
就算相看,好不容易打动的颜家,萧野敢在相看完之后悔婚,岂不是要把颜老气死?
林凝芳刚提议与颜家结亲时,萧野不清楚颜家的为人,故而要求必须他满意颜姑娘才行,接触过后发现颜家根本不想跟萧家扯上关系,成了萧家努力求娶,都去求了,萧野就不好再摆出挑三拣四的姿态。
当然,萧野放弃相看,也是因为两个嫂子都保证颜明秀是个美人,他不怕上当受骗。
佟穗、萧缜来尚善坊的宋府道喜时,发现宋家门前停了一排马车。
佟穗很是意外:“咱们刚进京四个多月,宋相居然结识了这么多的官员?”
萧缜:“两位丞相是文官之首,城里又是文官占多数,不像咱们,平时往来的还是之前认识的那些武官。”
佟穗:“魏相门前也是这般热闹?”
萧缜:“那倒没有,魏相不喜与官员私底下走动。”
佟穗迟疑道:“宋相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萧缜:“他是老狐狸,你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不过皇上治国需要文臣效力,洛城的旧臣世家本来就人心惶惶,如果两个丞相都不接受他们的示好,他们岂不是每日都要惶恐不安?魏相既摆出了谢客的姿态,宋相只能担起安抚洛城文官的差事。”
佟穗细细品味一番,笑道:“那还是魏相的日子更舒服,一心当差就好,不用违心与人应酬。”
萧缜:“大嫂也挺舒心的,不用费心管教下人,府里的下人也都敬着她。”
佟穗倏地抬眸。
萧缜在她额心亲了一下:“能像魏相这样坚持真性情的,都是有恃无恐。”
轮到夫妻俩的马车了。
萧缜先下车,朝迎上来的宋澜行礼:“恭喜宋相了,令公子高中探花,我们夫妻也与有荣焉啊。”
宋澜摇头:“侯爷就别说笑了,知时多少斤两你还不清楚,这几年各地书生少有能安稳读书的,才叫他占便宜出了风头。”
探花郎宋知时垂着眼,只在萧缜后面的马车再次挑起车帘时,才抬眼看去,先看到一只扶住车门的柔白素手,再是戴着玉簪绢花的如云发髻,直到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山花般清丽的美人面,纵使一身富贵的绸缎加身,也难掩她身上独有的灵秀脱俗。
就像炎炎夏日里突然出现的一池清泉,生了一双让人怦然心动的眼。
萧缜转身去扶佟穗,挡住了宋知时痴怔的视线。
佟穗下了车,先是向宋澜道喜,再笑着对宋知时道:“恭喜公子了,继宋相后又为我们桃花沟添了一段佳话。”
宋知时心情复杂,惭愧道:“不及夫人。”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探花,只要朝廷举办科举每三年就能出一个的探花,她却是两朝唯一的一位安国夫人。
寒暄过后,宋澜让儿子继续在这里迎客,他将夫妻俩送了进去。
因为宾客太多,宋澜无暇单独招待夫妻俩太久,夫妻俩吃过席后也就告辞了。
回府的路上,佟穗的裙摆铺了萧缜满腿。
他不问,佟穗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佟穗只从宋家带回来一只醋坛子,林凝芳却从颜家带回来两个好消息。
一是颜老为佟穗介绍了一位学富五车的老先生。老先生姓马,七十岁了,之前也是修史官,因为花了眼睛赋闲在家,但老先生不服老啊,一心想将孙子教育成材,奈何他孙子死活不肯读书,差点把老先生气昏过去。
颜老虽然很喜欢佟穗这个学生,可他真没有太多精力能分给佟穗,与其自己受累佟穗也要车马奔波,不如让佟穗将马老先生请到家里,直接拜马老先生为师,想问什么就问什么,马老先生也能根据佟穗的进度制定最适合佟穗的教授计划。
佟穗喜不自胜,接过写有马老先生家住址的信,恨不得现在就去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