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海、张茂德这两个里正不肯丢下村务来洛城享清福,杜氏与张文盛夫妻要回去照顾他们,就不好在洛城逗留太久。
张家嫂子与姜氏翻看过黄历后,将两个孩子的婚期定在了二月二十七。
要喝喜酒的小辈们跟老爷子告假就行了,萧穆身为正一品的南营都指挥使,要告假一日得亲自去跟兴平帝打声招呼。
兴平帝早就知道老爷子的右路军军营里有一对儿姐妹花,姐姐佟穗从武,妹妹周桂从医,太原那一战老爷子还让周桂假扮佟穗好降低大将孟靖业的警惕来着。
“这么好的姑娘,你怎么没为萧野、长顺他们四兄弟订下,反倒便宜文功那小子了?”
兴平帝还挺好奇的。
萧穆无奈道:“臣倒是有过这念头,想着在卫县的时候我们跟周家毗邻而居,小辈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兴许就能凑成一对儿缘分,奈何臣那四个孙子一个比一个粗野,在战场上都是好样的,可人家小姑娘不喜欢糙的。”
兴平帝笑道:“这倒是,文功确实比他们文静。行,去年大家在战场厮杀,他们俩都能平安进京不容易啊,朕这里也有份赏赐,你替朕带过去吧。”
萧穆跪下道:“皇上圣恩,臣代他们夫妻谢恩了。”
兴平帝摆摆手:“快起来,咱们君臣之间不必如此。”
到了二十七这日,除了萧缜要陪佟穗去周家吃席,萧家祖孙几l个都要去张家喝喜酒。
贺氏、萧玉蝉、柳初、林凝芳倒是带上孩子们来了周家。
洛南那边,萧姑母与孙家婆媳去张家帮忙操持喜宴,只有佟家来了洛北。
除了亲友,周家也请了熟悉起来的街坊来吃席,三进的宅子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新娘子坐在闺房中,由佟穗三妯娌与萧玉蝉陪着。
萧玉蝉:“阿香妹妹这一嫁过去,一下子远了七里地,往后咱们凑一块儿就不方便喽。”
周桂:“还好啦,你们去南市玩的时候可以叫上我,我回娘家的时候再去你们府上玩,就怕见得太频繁,彼此都不稀罕了。”
萧玉蝉:“真是便宜文功了,你要是嫁到我们家多好。”
佟穗瞥过来,萧玉蝉笑着拿帕子捂住嘴。
快到晌午,迎亲队伍踩着吉时来了,萧玉蝉丢下佟穗几l个,跑去前面看热闹。
新娘身边有姐妹陪伴,新郎官来迎亲也要带上兄弟或是年轻单身的好友,萧玉蝉跑到门口往外一瞧,好家伙,除了新郎张文功,先认出了自家四哥与五弟,另有两个修长挺拔英姿勃勃的,一个面如冠玉,一个肤色偏黑。
她盯着那个俊的,问身边的二哥:“那是谁?”
萧缜:“忠勇侯府齐家的二公子。”
萧玉蝉:“哦,就是一开始跟着代王后来带头投降咱家的那个舞狮子的?”
萧缜:“人家现在是侯府公子,你说话客气点。”
萧玉蝉撇撇嘴, 继续打量新郎官, 虽然以前也常见张文功,但今日的张文功一身大红喜服,瞧着就是比平时更俊一些。
齐云与江天阔的目光却都被萧缜身边的丰腴美人吸引了一瞬,齐云收得算快的,江天阔喉头一动,忍不住问萧野:“那位夫人是?”
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先是自家夫人与姑娘,再是后来的二太太、周姑娘,可眼前这个太不一样了,就像一盘捏成花样的精致小笼包旁边突然摆了一个脸盘大的肉包子,甭管哪边更好看,光这份量先叫人流口水了。
萧野见江天阔的眼神都快直了,哼道:“那是我妹,你眼睛给我老实点。”
萧涉闻言,瞅瞅江天阔再瞅瞅萧玉蝉,瞪着眼睛道:“那是我姐,不许你乱看。”
江天阔:“……”
他也没机会多看,因为萧玉蝉被萧缜撵进去了。
在女方家里吃了一顿午席,新郎官就把新娘子接走了,周献、佟贵作为哥哥去送嫁。
因为两家的关系已经太熟,知根知底的,新娘子周桂没有掉眼泪,姜氏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张家这边的晚宴就比女方家里热闹多了,除了走得最近的这几l家亲友,张文功还请了他卫所里的一些武官,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拼起酒来跟喝水一样。
萧延萧野萧涉、乔长安、孙家兄弟、齐云江天阔以及潘岱被安排在了一张桌。
张文功故意等到最后才来他们这桌敬酒,毕竟来得太早,这群人轻易不会放他走。
萧野:“你小子行啊,比我还先娶媳妇,来,必须喝一碗!”
萧涉几l个跟着起哄。
轮到潘岱敬酒时,萧野嘿了一声:“这碗文功必须喝干净,因为咱们几l个大概就你能喝着小潘敬的喜酒,等我成亲的时候,给小潘送喜帖人家都未必有空来啊。”
潘岱强笑道:“四爷又埋汰我,只要你想喝酒,我肯定随叫随到。”
孙纬看向自家大哥。
孙典面露讽刺。
他们在军营当差感受还不明显,自家老娘却告诉他,有一次婆媳俩去南市买东西遇见了王氏母女,刚要打招呼,王氏母女竟跟没瞧见她们一样转身走了。还有张家预备喜宴,离得近的自家、佟家都主动登门帮忙,潘家愣是没露过面!
倘若王氏母女的态度一直都这么冷淡,那可能是性情不投,可娘俩路上热情进京后突然变了,肯定是潘勇、潘岱有所嘱咐,再联系潘勇与范钊的频繁走动,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也就是张文功沉得住气,换成他孙典办喜事,才不给潘家下帖子!
江天阔不知内情,一开始还跟潘岱喝,这会儿听出萧野话里的讽刺,再观察孙家兄弟的表情,心里一惊,悄悄看向齐云。
齐云只是笑着喝酒,却一次都没有去碰潘岱的碗。
江天阔师从齐家的舞狮行,自然跟齐云一条心,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也没有再理会潘岱。
潘岱默默地喝着酒,脑海中接连闪过一群儿郎在战场上同生共死的画面, 受伤了都假装不在乎, 打赢了就在庆功宴上喝个酩酊大醉。
他很喜欢那样的日子。
可他更相信父亲的判断,树大招风,蓟州派系有不服萧家的,洛城的旧臣世家不服所有新贵,而新贵中萧家根基最浅,最容易被旧臣针对。
萧家排兵布阵厉害,在太平下来的官场上,恐怕不是那两派的对手。
夜幕降临,张文功醉醺醺地去了新房,萧延几l个又互相灌了两刻钟,直到散席。
周献会随佟贵去佟家休息一晚,齐云被江天阔拉走了,萧姑父乔长安骑马回了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