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没挨打身上不疼所以还算清醒的唐氏:“……”
她跪在丈夫身边,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延,三嫂,伯父伯母,永安侯的礼遇,年礼……
无需她串联线索,萧延猛地推开萧野,被萧野重新死死拦住,他才恨声道:“狗屁的伯父伯母,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真相,这人早被林相爷断绝父子关系了,我岳父岳母也是被他使手段逼走的!”
萧野大惊:“什么?可,可三嫂从来没说过啊?”
萧延:“她堂堂相府千金因为家人遇难才下嫁给我,茶饭不思地过了大半年,后来得了二嫂开解才慢慢走出来了,又怎么会跟咱们提这些伤心事,今早也是听我说起给他送年礼的事才哭了一场,骂我为何要认这个贼伯父!”
说完,他还想去打人。
萧野:“不行,就算林大人有错,你也不能动手,他是朝廷命官,你已经触犯律法了!”
林绶脸肿得无法开口,林家长子心中一动,捂着挨了一棍子的肚子勉强站起来,指着对面光顾着看戏的管事小厮道:“快去报官!让官府来抓他!”
林家次子比哥哥聪明,见父亲连连摇头,反应过来赶紧伸手拦道:“不可报官!若妹妹真嫁给了三爷,这便只是咱们两府的家事,有误会说清楚就好,犯不着惊动官府伤了和气。”
林绶忍着开口时脸上的疼痛,双眼含泪看向萧延:“凝芳真的嫁给你了?刚刚,刚刚你说她家人遇难是何意?我二弟呢,他在何处?”
有资格来劝架的旌善坊的街坊们齐齐看向萧延。
萧延刚要解释,目光突然定在了人群之后。
众人回头,就见后面不知何时来了两位年轻的美貌夫人,左边那位个子高挑一些,穿一件红底织金花纹锦缎长袄,外罩一件白缎织金花纹的不系带短貂袖,这扮相十分贵气,她清丽的眉宇间又有股不怒自威的英气,只有当她的视线落在被她扶着的白衣美人脸上时,才会露出怜惜的柔情。
旌善坊的街坊几乎都不认识新封的安国夫人,可好多街坊都认得那一身白衣的清瘦美人。
“芳丫头,真的是你啊。”
一位老伯爷百感交集地走到林凝芳面前,满眼怜意。
林凝芳抬眸,一边落泪一边屈膝行礼:“一别三年,没想到伯爷还记得我。”
佟穗递给她一方帕子。
林凝芳擦了泪,替两人互相引荐,众人这才知晓佟穗的身份。
佟穗注意到形容狼狈的林绶一家,皱眉看向萧延:“祖父说过你多少次了,让你改改这冲动易怒的火爆脾气,你都当成耳旁风,林大人身为正三品吏部右侍郎,你也敢动手,就等着在皇上那领罚吧!”
萧延横道:“他该打!”
唐氏扑过来要抱林凝芳:“我的好侄女,你可算回来了……”
林凝芳朝佟穗身后避让,佟穗一手护着她,一手将唐氏拦在面前,冷笑道:“我三弟打人有错,可林大人夫妻当年既然能做出违背父命欺凌手足之事,这会儿又何必假惺惺?要怪只怪三弟妹没有提前告诉我们真相,让我萧家居然还把你们当成了一房姻亲。”
唐氏:“冤枉啊,当年是凝芳他爹自己要走的……”
林凝芳直接看向脸颊高肿的林绶:“林大人,你虽然早不是我的伯父了,可你骨子里终究流着林家人的血,今日站在林家祖宅,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坊里有头有脸的街坊们也都在,你敢说我们一家不是被你逼走的吗?”
林绶叹道:“这是我与你父亲之间的事,其中有些误会,你父亲可能没说清楚。”
林凝芳流着泪道:“能有何误会?祖父与你断绝关系时,请来做见证的好几位叔伯街坊都在,你既然已经不是我林家的子嗣,有何资格与我父亲攀认兄弟?后来父亲染病,无力与你纠缠才带着我们离开洛城,可我们走的时候这宅子依然是我家的,与你林大人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何脸面逐走我家仆人鸠占鹊巢?”
林绶:“唉,我不跟你说,你爹你娘呢?”
“他们都死了!”林凝芳突然抬高声音,泪眼愤怒地对着林绶一家,“因为你们要占这宅子才逼走了我们,才害得我们一家半路被山匪杀害,害得我爹我娘我兄我嫂连我才三岁的侄儿也惨遭毒手,若非三爷及时救了我,连我也要因为你们而死!”
林绶怔怔地张着嘴,悲号一声“吾弟”后突然昏倒在地。
唐氏抱住丈夫,哭着对林凝芳道:“凝芳,我们真的没有赶你爹啊,是他自己要远离这是非之地,他走时确实没把宅子交给我们,可他心软顾念兄长侄儿,离开不久就派人传了口信,要我们一家子搬过来……
萧延:“放你娘的狗屁!外面世道那么乱,不是你们逼迫,岳父怎么会走?现在你们仗着他老人家死在了外头,屁话张嘴就来,你当我们都是傻子,街坊们都是傻子?”
林凝芳伏在佟穗怀里平复片刻,从袖口取出两张文书递给那位老伯爷:“这是我祖父当年写下的逐子文书以及这宅子的房契,还请伯爷与诸位叔伯过目,如若父亲真要把宅子送给林大人,又怎会留下房契?”
一家人离开洛城时,就想到了林绶可能会来抢宅子,也想到了路上可能会遭遇山匪。
金银珠宝人人争抢,唯有藏书在乱世里无人问津。
父亲就把这两封最重要的文书以及几张田契夹在了藏书中。
老伯爷等人见过两封文书,凭良心要为林凝芳撑腰也好,顾忌林凝芳身后的新贵萧家也好,都选择了支持林凝芳收回祖宅。
林凝芳收起文书,最后对林绶道:“林大人若还有一点老祖宗留下的骨气,就请在三日内搬走吧,你们带来的东西,我分毫不贪,原属于我林家的,你一棵草也休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