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七县意义重大,只是骑着骡马在凛冽的腊月寒风中辗转各地,当真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回到东跨院,萧缜先捞起佟穗的一双手,冰冰凉凉,十根指头红通通的。
佟穗:“刚从外面回来才这么红,待一会儿就好了,每天都在抹冻疮膏,没事的。”
冻都冻了,再说这个也没用,萧缜帮她脱了鞋,让她把同样冰的脚插到被窝底下去,他去兑水。
佟穗坐在炕里面,接过温温热热的巾子先擦脸跟脖子,擦手的时候看着他问:“祖父在城门外那么问,是不是嫌你回来的太勤了?”
不提萧野、乔长顺这两个单着的,萧延在成县都老老实实非等老爷子发话了才敢跑回来,就萧缜是特例。
萧缜:“祖父是怕我有正事,随口一问,你真担心他老人家生气,等会儿吃完饭我再回去?虽然外面又刮风又下大雪的,我的马快,冻上两刻钟就到骑兵营了。”
佟穗:“……”
她将用完的巾子丢了过去。
萧缜重新洗过巾子,让她擦拭第二遍,再把面脂、膏药都摆到她面前。
佟穗仔仔细细地抹了手脸,脚也暖和过来了,道:“过去吧,该吃饭了。”
老爷子远行回家,今晚萧姑母让厨房备的羊肉汤锅,羊肉去了膻味,汤里再滚一层红辣椒,满屋的香味儿顺着棉布帘子的缝隙往外钻。
萧姑父跟老爷子聊着七县的民生,贺氏追着萧涉询问丈夫与三儿子那边的情况,乔长安挨着萧缜不停地拼酒。
外面冰天雪地,萧家这边热热闹闹。
萧姑母:“真好,今年可以过个太平年了,爹,过年二哥老四他们几个回来不?”
萧穆:“除夕前应该都能赶到家,过完初五再回去。”
各县的将士们也会轮流放十日年假,一半将士安排在年前,一半安排在年后。
贺氏有些担心:“守义他们回来了,城里的守军会不会反?”
乔长安笑道:“舅母放心,军饷粮草都在卫城,每个月按量往六县发放,守将反了也捞不到好处,何必折腾?再说了,他们跟着咱们月月有军饷拿,好多家里还分了地,跟以前比简直是天大的好日子,真反了,自家爹娘第一个骂他们。”
天底下最多的还是百姓,绝大多数的士兵们也来自百姓之家,军民、民心相连,老爷子把这两样都得了,七县军民只会铁了心拥护老爷子。
贺氏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对萧涉道:“等雪化了,你陪我去你外祖父家里探望探望,离这么远,他们肯定也挂念咱们。”
萧涉点点头。
老爷子对佟穗道:“营里暂且没那么忙了,给你放五日假,带上你二婶姑母把家里的年货、送亲戚们的节礼都预备好。”
佟穗应下。
一家人吃饱喝足,院子里已经积起了一层雪,映着灯光让夜色都变亮了几分。
萧涉一手摸侄女一手摸外甥的脑袋瓜,道:“明天早点起来,我带你们堆雪人。”
绵绵、齐耀都很高兴。
林凝芳与佟穗对个眼色,笑了笑,带着阿真先回了西跨院。
佟穗随萧缜去了东跨院。
“五弟陪孩子们堆雪人,你要一起吗?”洗脚的时候,佟穗问萧缜。
绵绵那孩子,很明显更亲近大房这边的两个亲叔叔,对萧延是有点怕,萧涉则是太年轻了,喜欢孩子们是真,耐性不足也是真。齐耀被舅舅们拎起来揍屁./股还能哈哈笑,绵绵脸皮薄,可能五叔无意的一个大嗓门都会叫小姑娘紧张。
萧缜:“让我哄孩子,你得给我一点好处才行。”
佟穗:“爱哄不哄,反正是你的外甥跟侄女。”
萧缜挑眉:“我的不也是你的?”
佟穗:“……”
翌日佟穗睡醒时,窗外一片明亮,被窝里就她一个,正院那边不时传来萧涉舅甥俩的互相嫌弃。
萧涉:“就知道瞎滚,雪人脑袋弄那么大干啥?”
齐耀:“你的雪人身体太脏了,我不要脏的,赶紧重新堆一个!”
萧涉:“你敢踢试试?我把你塞进来堆成雪人!”
萧玉蝉:“别吵了快堆吧,人家二哥跟绵绵的都快堆好了。”
佟穗快速穿好衣裳,洗漱过后打开屋门。
外面一片雪白晶莹,小院里的桂花树枝条积了一指来厚的雪,宛如冰雕,院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脚印。
萧缜叔侄俩的雪人就堆在东跨院的外墙墙根下,雪人分脑袋、身体、底座三层,叠起来有佟穗腰高。绵绵跑去找黑石头当眼睛,萧缜背对着佟穗蹲在那里,双手拍来拍去正在做最后的修整。
看那细致用心的模样,佟穗十分怀疑,就算昨晚她没有特意嘱咐以及付出那份报酬,萧缜也会起早来陪侄女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