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孙典可以跑去城里休息,萧缜还有的忙。
除了边关重镇及一些重要府城,地方县城都不能蓄兵,只能调遣一定数量的民壮应对突发事件,但每个县城建立之初,都在东西南北四方城墙附近圈出了一片地方修建营房,平时基本空着,一旦遇到战事,知县便可安排临时招募的民壮驻扎营房,随时待命守城。
四座营房都不大,但兵舍、粮仓、武器库、马棚应有尽有,挤一挤的话,每个营房能驻兵一千,这是秋冬天冷的时候,换成春夏,士兵们可以露天而宿,能容纳的兵马便更多了。
萧缜、萧延、张文功带着各自的部下,将两千多战俘、骡马粮草等战利品带到了南城门附近的南营。
萧缜先把张文功等囚龙岭的兄弟们叫到一处,道:“下山的说词,大家都记熟了吗?”
也就是萧野跪在城墙下对老爷子说的那番解释,并非天衣无缝,但大面上也能应付过去,卫县百姓不会太在意真相,朝廷自顾不暇也无力追究。
“二爷放心,孙哥他们抽查好几次呢,背得滚瓜乱熟才许我们下的山。”
萧缜笑道:“都是为了咱们灵水村上上下下的安全,大家这几个月辛苦了,反王刚刚吃了败仗近几日不敢再来,给兄弟们放三日假,先回村里跟家人们团聚,在山里成了家的也把媳妇接下来认认亲,初十黄昏前再来城里集合。”
灵水村的青壮们早已归心似箭,得令齐齐看向张文功:“张哥一起走吗?”
张文功看向萧缜。
萧缜道:“文功这里我还有些事要交代,大家先散吧,记住初十黄昏必须回来,不然就算违背军纪了。”
众人早在灵水村的时候就养成了遵纪行事,纷纷应下,一起骑上骡马欢呼着出发了。
萧缜让萧延盯着那些降兵,他将张文功带到议事堂问话:“周老近来可好?”
张文功:“二爷放心,周老身子骨硬朗着呢,留守山里的兄弟也都是稳重靠谱的。”
萧缜点头:“你先回松树村,陪家里人吃顿午饭再回山上盯着,嫁了的女人可以跟随丈夫下山,没嫁的随她们归家,山匪留下的那些孩子全部带到城里,送去济婴堂。若是有女人舍不得跟孩子分离,交由他们的小家商量,只要他们不怕养虎为患,咱们也不强迫。”
张文功:“这个好说,山里的粮草田地怎么办?”
萧缜:“粮草兵器骡马,凡是用得上的都带过来,回头我让孙典跟孙叔说一声,孙叔会从村里挑选可靠之人去囚龙岭守着,来年春耕再派人过去种地,那是个好地方,以后可能还会派上用场,能不荒废最好。”
村里的男人,青壮出来当兵,还有些四五十岁的男人,种地依然是把好手。
只要有条件,没有一个农人会舍得让田地荒着,帮忙进山种地的劳力,秋收时也会得到粮食分成。
张文功心中一凛,低声问:“二哥的意思是,到明年春耕时朝廷都稳不下来?”
萧缜:“自打李纲兄弟造反的消息传出去,北地各县纷纷有人带头起事,其中不乏一些官员将领,边军要防止草原各部南下,窦国舅的三十万大军要防东陵、西梁北上,根本无暇顾及百姓起义。”
张文功:“那咱们也学反王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萧缜:“不,咱们守好卫县便可,乱中求稳。”
张文功毕竟是一村里正的儿子,对这种事一点就透,知道了萧家的打算,他心里也稳了,告辞离去。
他走了,萧延溜进来,问坐在主位上的二哥:“咱们要怎么处置那些降兵?老的老弱的弱,收编我都嫌他们浪费口粮,不如砍了,震慑反王那边。”
萧缜:“你去分一分,老弱病残站一边,青壮站一边,不得杀人。”
萧延应了,因为事情不急,他坐到旁边跟兄长说起闲话来:“看看孙典,家里都不着急回先去看大嫂了,他对大嫂还真够长情的。”
萧缜:“孙叔本来就知道他还活着。”
萧延:“可大郎不知道啊,见儿子重要还是见一个不愿意嫁给他的女人重要?”
萧缜淡笑,看着他道:“不用笑话别人,如果你跟四弟的位置换一下,你可能连城墙下的戏都不想演,早就冲进去见三弟妹了。”
萧延:“那不能,轻重我还分得清,再说了,我跟凝芳是夫妻,大嫂可不待见孙典。”
萧缜:“待不待见那是大嫂的事,你我背后不该议论。”
萧延:“跟你说话就是没意思,行吧,我去做事。”
萧缜单独坐了片刻,出去了。
萧穆那边练兵结束,让乔长顺、乔长安、佟贵等临时委任的军官分别带人回营,他来了南营这边。
降兵都分好了,四十岁以上的老兵弱兵以及伤残兵占了一半,青壮占了一半,各有一千多。
萧穆站在众人前方,叹息道:“各位跟我们一样,原本都是安分守己种地的百姓,奈何遭逢这乱世,身不由己地要来战场上打杀。”
一些降兵当场哭了,跪在地上求老爷子饶命。
萧穆道:“按照我的本意,你们这些人我都想放了,可我真放了你们回去,反王那边得到消息肯定还会抓你们去充军,届时就算你们是被逼无奈,还是要对我卫县男儿喊打喊杀,所以,我只能留下一半人。”
年轻的降兵们懂了,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担心要被杀掉,有人却是兴奋激动:“萧千户,我愿意跟着你们去打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