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的雨让地里才破土的秧苗长得更快了,同样受到滋润的还有长在同一片地里的野草。
萧家的男人们从河边赶回来,吃过早饭就分别出发去地里除草了。
后院的菜畦里也长了草,佟穗三妯娌与贺氏母女分头忙碌起来。
林凝芳负责佟穗旁边的茄子畦。
她很少做厨事,却会主动给骡子割草,今日也是自己跑来要跟着一起除草的。
稀稀疏疏的野草根系都浅,不需要用锄头,手握住近根的地方轻轻一拔就能薅出来。
佟穗将手里的野草丢进篮子时,随意瞥过来,最先注意到的便是林凝芳白皙纤细的手指。自从林凝芳想明白要锻炼身体后,她的饭量比平时多了,养了二十来日,人虽然还是清瘦挂的,却不再瘦骨嶙峋,从脸颊到手腕不但多了肉,也多了一种珍珠般的光泽。
佟穗很难想象,萧家兄弟刚救下林凝芳的时候,那个还是相府千金尚未憔悴的林凝芳该美成什么样。
“二嫂?”林凝芳疑惑地看过来。
佟穗脸一热,忙移开视线:“没事,我,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对面的白菜菜畦里,萧玉蝉抬头看看,哼道:“想二哥呢吧,脸都红了。”
佟穗没理这话。
萧玉蝉见她低头拔草,瞧向林凝芳,想到今早三哥神清气爽仿佛打了十几年光棍的男人终于娶了媳妇的样子,故意逗弄道:“三嫂有没有想三哥?”
林凝芳也没理她。
贺氏呵了声,对女儿道:“知道没人待见你还那么多话,自讨没趣了吧?”
萧玉蝉:“……”
所有的野草都拔完,居然装了满满一大篮子。
贺氏随口使唤柳初:“丢骡棚去吧。”
佟穗拦道:“先留着,我有用,用完我拿去喂骡。”
贺氏都走出几步了,闻言回头,狐疑地打量她:“你有啥用?”
佟穗:“练箭。”
贺氏:“啥?”
佟穗笑笑,回东厢房取了弓箭来,目光在柳初与林凝芳身上转了一圈,对林凝芳道:“弟妹比大嫂更需要锻炼,还是请弟妹帮我抛草吧。”
说完,她从篮子里取出一株野草,朝远处扔出一定高度,嘱咐林凝芳照着样子来。
林凝芳猜到她的意图,特意等佟穗搭箭拉弦后,这才将手里的野草抛向无人的一侧。
佟穗瞄着飞到半空的野草射出一箭。
贺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看着那箭擦着野草边缘射空了,紧张顿时变成奚落:“就这啊,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么厉害。你说说,就咱们几个,你乱显摆啥,还是像以前那样射靶子多好,这野草飞来飞去的,仔细射到人!”
佟穗:“我也怕不小心伤了您,二婶快回屋待着吧。”
贺氏:“……”
挨个把三个小媳妇瞪了一遍,贺氏哼着走了。
萧玉蝉回屋也没事,索性坐到堂屋后门的门槛上,看着林凝芳扔草、佟穗射箭。
柳初想帮忙在旁边捡箭,这个是真危险,佟穗劝道:“全都射完后我再一起捡,大嫂去玉蝉那边吧。”
柳初笑笑,站到了屋檐下。
萧玉蝉拍拍身边的门槛:“过来坐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柳初这才挨着小姑子坐了。
佟穗与林凝芳配合地很好,几乎每次佟穗搭好箭,林凝芳那边便把野草丢了出去。
野草这东西,茎细叶散,箭很容易从叶片间的空隙一穿而过。
佟穗瞄准的就是半指宽的叶子。
自打二月里萧家去下聘后,佟穗就没再上山打过猎了,没有危险时用固定的靶子练习箭术也行,如今她知道囚龙岭的匪帮随时可能会来灵水村,山匪们东跑西窜的,像山间的野兽一样,佟穗便得把练习的难度提起来,让自己尽快找回打猎时的手感。
林凝芳每次扔野草的高度与力度都会有细微变化,这是她的体力决定的,恰好满足了佟穗的要求。
一共带了十只箭来萧家,第一轮的十箭佟穗只射中两箭。
尽管如此,她第一次射中细细的草叶时,柳初还是激动地站了起来,萧玉蝉更是飞跑过去,亲自将那支扎着野草叶子的箭捡起来,拿去给西院屋里的贺氏看。
贺氏:“……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萧玉蝉:“你去撞一个给我们看看?”
贺氏抬手拍女儿:“臭丫头,又不是你射的,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人家平时都不带你玩。”
萧玉蝉:“她们也没玩啊,一个躲在屋里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个天天给大嫂讲诗,我不爱听才没去。”
贺氏想到林凝芳,朝女儿眨眨眼睛:“你也看出来了吧,昨晚你三哥肯定又当新郎了,瞧那春风得意的劲儿,没出息。”
萧玉蝉打量自己的老娘:“我看您也挺得意的,盼着抱孙子呢吧?”
贺氏:“那倒不急,谁知道明年啥光景,万一又乱起来,多个小崽子还得多操一份心,我就盼着他们两口子和和气气的,像真正的夫妻一样。”
佟穗为啥讨人喜欢,就是因为这姑娘性子好,笑起来叫人如沐春风,不笑的时候也是乖柔恬静的模样,既不似林凝芳那么冷淡,也不似柳初总是提防人嫌弃她或数落她的小心翼翼,反正每次贺氏瞧见默默做事的佟穗,瞧着那张白净从容的脸蛋,她的心好像也静了下来,莫名地舒服。
当然,这是现在,刚开始被佟穗一再反驳的时候,贺氏看见那小媳妇就冒火。
对自己的儿媳妇,贺氏不求林凝芳笑脸相迎,别再冷着就行。
萧玉蝉开玩笑:“和气还不容易,让三哥照着二嫂的性子来,瞧三嫂跟二嫂多亲近,得亏二嫂不是男的,不然三哥这辈子都没戏了,对了,孙典也没戏。”
贺氏:“……我那不知道还有没有的新姑爷也没戏,是吧?”
萧玉蝉直接笑出了声。
狗屁新姑爷,多少姑娘巴不得嫁到自家来,她傻啊,居然还惦记着嫁出去?.